凌晨回到宿舍的時候,嘉德羅斯發(fā)現(xiàn),本該在他衣兜里的房間鑰匙不見了。
天氣不是很好,回來的時候還只是悶熱潮濕,現(xiàn)在已經(jīng)飄起了雨星,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不會停下,他可不想為了一把鑰匙,讓自己變成落湯雞,索性放下身上的挎包,換鞋走進客廳。
深更半夜,隊友們都已經(jīng)睡了,除了他的腳步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看來,今夜得在沙發(fā)上將就一晚了,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更不想與人建立親密關(guān)系,雖然他知道,只要他愿意,成員們肯定不會拒絕,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想。
可他,偏偏不想。對他而言,沒有朋友,就像魚沒有自行車,只要保持基礎(chǔ)的社交,確保自己不會與社會脫節(jié)就好,至于親不親近,友不友善,那都是次要的。
反正到最后,人還是要靠自己。
仲春,天氣不算太冷,勉強能湊合一晚,他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慢慢閉上雙眼。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眼前一暗,好像被什么東西遮住了光線,世界陷入一片漆黑,敏銳的洞察力讓他瞬間驚醒。
借著若隱若現(xiàn)的月光,他看清了來人。
靠得很近,雷獅放大數(shù)倍的俊臉已經(jīng)悄然入侵了他的安全社交距離,嘉德羅斯一驚,偏頭躲過,然后坐了起來,“大半夜不睡覺,你沒事吧,沒事就去把地拖了?!?/p>
“阿姨已經(jīng)拖過了?!?/p>
嘉德羅斯被噎住,話鋒一轉(zhuǎn),“你怎么在這兒?”
“口渴,出來喝水?!?/p>
“沒記錯的話,冰箱在廚房,不在客廳?!?/p>
還真是會拆臺啊,雷獅輕笑一聲,巧妙的換了個話題,“怎么不回房間?”
“沒有鑰匙。”嘉德羅斯坦言,“衣服跟別人的拿混了?!?/p>
雷獅看了一眼他外套里的標(biāo)簽,“你身上這件是格瑞的訓(xùn)練服,格瑞已經(jīng)回來了,你要不去問問?”
“格瑞可沒你這種惡趣味,既然他沒主動跟我說,就證明鑰匙不在他那兒?!?/p>
“你倒是很信任他?!?/p>
“信任算不上,只是了解他的為人罷了?!?/p>
“那你了解我嗎?!?/p>
“呵?!奔蔚铝_斯冷哼一聲,“跟你不熟?!?/p>
話音剛落,屋外電閃雷鳴,雨滴敲擊窗戶的聲音愈發(fā)大了,就是這個驟然亮起的瞬間,嘉德羅斯看清了雷獅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
“你、你怎么了?”?他眼疾手快的扶住雷獅,“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guī)湍愦?20?”
“不用?!崩转{順勢坐到沙發(fā)上,再一次靠近他,“嘉德羅斯,我只是害怕。”
“害怕?”
“嗯?!?/p>
“害怕什么?”
“打雷?!?/p>
“你都叫雷獅了,還能害怕打雷?”
“這種時候,就不要講冷笑話了吧?!崩转{邊說邊將頭埋進他的肩窩。
嘉德羅斯正準(zhǔn)備把他推開,就聽到耳邊傳來雷獅的呢喃,“嘉德羅斯,幫幫我?!?/p>
真是有趣,嘉德羅斯嘴角輕揚,“你這是在求我?”
“是,我在求你?!奔蔚铝_斯郁結(jié)在胸腔的那口氣莫名通暢了,要知道他跟雷獅可是出了名的不對付,現(xiàn)在他能低聲下氣的過來求自己,怎么不算是一種讓步?“行吧?!彼牧伺睦转{的后背,“算你欠我個人情。”
“可以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p>
“那你就欠我兩個人情了。”
雷獅額前的碎發(fā)散落在他的脖頸,癢癢的很不舒服,偏偏雷獅又是一副示弱的模樣,讓他不好意思拒絕,沒辦法,嘉德羅斯只得先答應(yīng)下來。
雖然挑了個最大的沙發(fā),可要容納兩個成年男性也不是件易事,嘉德羅斯開始后悔自己的決定了,早知道就應(yīng)該讓雷獅自生自滅。
“你能不能去另一邊,不嫌擠嗎?”
雷獅搖了搖頭,不為所動。
“那我走?!闭f著,嘉德羅斯就要起身,卻被雷獅一把抓住胳膊拽回沙發(fā),壓在身下,他的手扣住嘉德羅斯的后腦勺,修長的手指鉆入嘉德羅斯柔軟的發(fā)絲中。嘉德羅斯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雷獅這是抽哪門子的風(fēng),他們的關(guān)系有好到這種肌膚相親的程度嗎?
話又說回來,既然他還有力氣壓制自己,是不是就證明,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害怕?嘉德羅斯清了清嗓子,“雷獅,你害怕我能理解,但沒必要離得這么近吧?!?/p>
“有必要?!崩转{嗓音顫抖。
他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演的,嘉德羅斯只能忍著動手的沖動,任由他像八爪魚一樣越纏越緊。
雷獅身上的氣味兒很好聞,是沐浴露殘留的清香,肯定比他干凈,畢竟他還沒洗澡。本來是打算等明天早上大家都醒了,出資跟他們買一件的,哪成想會被雷獅半路截胡,還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也罷,既然雷獅都不介意,他就當(dāng)積德行善了,嘉德羅斯腹誹完,正義凜然的閉上眼睛。
黑暗中,雷獅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他當(dāng)然不害怕打雷,可為了自己的賭約,偶爾裝乖示弱又能如何,達成目地不就行了。
嘉德羅斯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只要讓他心里舒服了,至于嘴上怎么說,自然不用在乎。
他只需要利用好嘉德羅斯?fàn)帍姾脛俚男睦?,就能立于不敗之地?/p>
這么想著,雷獅收了收胳膊,將嘉德羅斯摟的更近些,也開始補覺。
第二天早上,其他成員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嘉德羅斯和雷獅躺在沙發(fā)上,四條腿交纏在一起,雷獅的胳膊還環(huán)著嘉德羅斯的腰,頗有幾分繾綣之意。
明明是賞心悅目的畫面,可到了他們這群各懷鬼胎的人眼里,就成了挑釁。
安迷修輕咳一聲,試圖發(fā)揮隊長職責(zé),上前叫醒兩人。
其實,雷獅早就醒了,只不過一直在裝睡拖延時間,他就是想看看這群人的反應(yīng)。
他也確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身前如同針扎般的目光充滿探究,讓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說實在話,他很享受這種與人為敵的快感。
果然,只有能在一潭死水的組合里掀起腥風(fēng)血雨,給其他成員帶來情緒波動的人,才是值得爭奪的獵物。
睡夢中的嘉德羅斯好像也察覺到了什么,猛地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雷獅,他一個激靈,往后一退,下一秒,他就因為身體失去平衡,掉下了沙發(fā)。
四條腿牢牢纏在一起的后果就是,雷獅也沒有躲過這一劫,被硬生生拽了下來,摔了個狗吃屎。
經(jīng)過這一遭,兩人徹底醒了。看到身后的隊友們,嘉德羅斯下意識開口道,“都杵在這兒干什么?你們也跟雷獅一樣沒事兒干?”
“早。”安迷修率先開口,“你們兩個,怎么會睡在這里?”
“我拿錯衣服,沒有房間鑰匙,至于雷獅…”嘉德羅斯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他腦子有坑,半夜找不到冰箱,找到我了?!?/p>
“不,我只是迷路了?!崩转{接過話茬。
這拙劣的演技,嘉德羅斯嘖了嘖嘴,有些看不下去,不過,他既然答應(yīng)了雷獅要幫他保守秘密,就不會輕易泄露。
看著人群中的格瑞,他一拍腦門,“格瑞,你沒發(fā)現(xiàn)自己拿錯衣服了嗎?”
“都長得一樣?!?/p>
“標(biāo)簽上有名字啊?!?/p>
“沒注意。”
“好吧。”確實不能怪格瑞,他們的訓(xùn)練服都是統(tǒng)一定的,拿錯是常有的事兒,要怪就怪他這次沒把鑰匙放在包里,才引伸出這些事情。
格瑞將他的衣服從房間拿出來,交還到嘉德羅斯的手上,“你的鑰匙,在這里面。”
“?還真在里面啊?!奔蔚铝_斯突然就后悔昨天沒聽雷獅的話去問問格瑞了,“你都發(fā)現(xiàn)這是我的鑰匙了,還不給我送來?”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
“……”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彼懒饲浮?/p>
從那天雷獅提出這個賭約開始,格瑞就計劃著怎么展開捕“嘉”行動,當(dāng)看到嘉德羅斯將鑰匙扔進訓(xùn)練服的時候,他意識到機會來了,結(jié)果沒想到嘉德羅斯寧愿睡沙發(fā),也不來找他,最后還被雷獅橫叉一腳,捷足先登,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看來有些時候,小聰明不太好使。
順利拿到鑰匙以后,嘉德羅斯回到房間,洗了個熱水澡。成員們跟平常一樣,陸陸續(xù)續(xù)的出發(fā)去公司,嘉德羅斯沒這習(xí)慣,索性坐在餐桌前,開始吃安迷修準(zhǔn)備的早餐。
等他將一切都搞定,準(zhǔn)備離開宿舍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本該出現(xiàn)在公司的奈特洛斯,此刻正背靠在門口的墻壁上。
“你怎么沒跟他們一起?”嘉德羅斯將門關(guān)上,目光狐疑的打量著他。
“我在等你。”
“下次不用等我。”
“…”奈特洛斯深吸一口氣,開門見山道,“你是怎么看待雷獅和格瑞的?”
嘉德羅斯略加思索,“不熟。”
“真的不熟嗎?!?/p>
“注意你的態(tài)度。”
“你得離他們兩個遠點。”奈特洛斯提醒他,“他倆可不是什么善茬?!?/p>
“巧了?!奔蔚铝_斯勾唇一笑,“我也不是。”
“那再好不過?!?/p>
奈特洛斯不敢告訴嘉德羅斯雷獅和格瑞打賭的事情,因為他知道,以嘉德羅斯的脾性,肯定會加入這場混戰(zhàn),讓局面變得更加錯綜復(fù)雜。
萬一到時候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可就得不償失了。
也罷,既然他提前知道了,就一定會阻止這件事情發(fā)生。只要有他在,其他人就傷害不了嘉德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