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當(dāng)施念安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后腦勺。
坐她旁邊的那個人有著干凈利落的寸頭,耳骨打了兩個釘子,因為側(cè)趴在桌子上,施念安這個角度看不清楚容貌。
她捏緊書包帶,朝座位走去。
真正走進了才發(fā)現(xiàn),他有點面熟,似乎是在哪里碰過面。
“都是一個班的,肯定見過啊,別胡思亂想了”施念安即刻打斷自己亂飄的思緒。
倒是那位寸頭同學(xué)聽到她落座的聲響一愣,轉(zhuǎn)過頭來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施念安感受到強烈的視線,一轉(zhuǎn)頭,對上了狹長的,帶著探究意味的丹鳳眼。
看著看著,那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變臉,剛剛那種戾氣蕩然無存,隨即對她釋放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實際上在施念安看來,他勾著嘴角輕呵了一聲,像是嘲諷似的。
臉又燒了起來,她眼神亂瞟,慌忙張開口又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呆呆地承受著那眼神掃過她臉的每一寸。
蔣亓左右掃視,他坐在后門,負責(zé)盯主任還有班主任,在班級里的地位是頂?shù)暮?,因為他救過不少同學(xué)的“命”,當(dāng)然他本身也很開朗,很多同學(xué)被他煩久了就開始同流合污,跟著他煩別人。他眼神左右掃視,看見新同學(xué),立馬湊上去獻殷勤。
“哈嘍,施……”
還未出口的兩個字卡在喉嚨,語氣逐漸轉(zhuǎn)為不可置信。
“墨哥???”
被叫到名字的墨哥終于舍得撇開視線。
“明天是世界末日嗎?”
“紅豆吃多了相思是吧,沒事兒趕緊滾?!?/p>
這位他口中的墨哥就是許墨,施念安覺得眼熟也是因為許墨那時撞了她,只是她趕著回家,并沒注意到而已。
蔣亓拍拍施念安的肩:“你今天居然不是豪華單桌了?!?/p>
許墨的到來,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上個學(xué)期除了開學(xué)那一天他來報道一下,其他所有日子,他的座位永遠都是空著的,偶爾被勸退的時候才回來聽個兩三周課,不過也不能說聽,只是睜著眼睛而已,這個學(xué)期,他連報道那一天都沒來,還是班主任打電話詢問幫他填的表,大家都以為許墨這學(xué)期都不會來,結(jié)果就是大家羨慕的單人單座變成了人人害怕的座位。
而蔣亓認識許墨,并不是因為他是班上同學(xué),而是因為一次偶然。初升高的那個暑假。
那天蔣亓路過一個巷子口,看見里邊的人正打架,兩個人躺地上,站著的那一個人穿著黑色連帽衛(wèi)衣,看不清模樣,伸出的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搭在地上那個人的下巴上,輕輕挑起,另一只手隨意地叉在腰上,寬松的衛(wèi)衣被勾勒出弧度,明明能一對二,但他身板看起來很單薄。
“下次還敢嗎?“
聲音略帶壓迫,但音色卻十分好聽。
?挑著下巴的手松開,輕輕拍了拍地上那個人的臉。
“我敢你*!”
那個人站起來還想反抗。
黑衣人一腳過去,他又老老實實地躺在地上。
像是注意到蔣亓這邊,黑衣人緩緩扭頭看過來。
“呼~誒,今天太陽真大?!?/p>
許墨抬頭看了看天,陰沉一片。
“別讓我再碰到你。”
撂下這句狠話,許墨頭也不回的向巷口走去。
即將與抬頭亂望的蔣亓碰上時才開口說了句讓讓。
他倆擦肩而過,蔣亓瞥了眼趴在地上的那個人,“誒”了一聲,下意識搭上了許墨的肩。
反應(yīng)過來后又立馬放下,許墨緩緩回過頭,那雙眼睛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質(zhì)問。
蔣亓頓了頓,訕訕開口“要幫他叫救護車嗎,我看他挺慘的?!?/p>
一說完他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怎么會有人看著別人打架戳穿他還想叫救護車的。
許墨有點好笑地盯著他。
“隨你。反正你只要記住打他的不是我,知道嗎?”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像是懶得理傻鳥一般。
蔣亓愣了一會,笑笑地追了上去:“那還是算了吧,不過可以告訴我你為啥打他嗎?”
蔣亓這人除了自來熟之外,八卦是他最大的特色。
許墨可能是剛打完架有些不耐煩了,言簡意賅“小偷?!?/p>
“哦哦哦,原來是懲治小偷的大好人啊。那樣的人是該打!”
這話說的有些陰陽怪氣,但蔣亓并不這么覺得,還樂滋滋地問:“英雄可否告知姓名?”
“許墨。沒什么事我先走了?!?/p>
“好嘞好嘞,墨哥慢走。”
蔣亓樂呵呵地又認了一個大哥后才想起巷子里爬不起來的那位,又跑回去看。
早就不見蹤影了。
后來才知道這位墨哥原來跟自己一樣大,還是自己班上的。
思緒回籠。
“不過墨哥我真想問問,你每天到底干啥去了,為啥一學(xué)期見不著你人影啊。”
“是不是又忙著懲治小偷?”
“我沒你那么閑?!痹S墨淡淡回到,手上動作不停,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后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過頭問施念安“有吃的嗎?”
施念安沒想過許墨會聊著聊著跟自己說話,愣了一下,結(jié)巴地說“沒..沒有。”
蔣亓賤兮兮地湊上前“搭訕方式也太土了吧,要吃的我這有啊,薯片餅干面包,想吃哪個?”
許墨轉(zhuǎn)回頭“面包”
蔣亓從桌兜掏了一包面包給他
“怎么突然要吃東西,難不成早飯沒吃?”
許墨拿到面包先撕了一塊,然后塞進蔣亓的嘴里,這才滿意的回答“好清靜清靜”
蔣亓一一啊啊地講了什么東西,最后投降般舉起三根手指,轉(zhuǎn)回去了。
許墨很擅長略話題,他不想回答的話就沒人能套出來。
無論是剛剛問的早飯吃沒吃又或是最開始的去干啥了。
他總能輕而易舉地掠過去還找不著痕跡。
去干啥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
可能忙著做夢吧。
忙著在夢中捕捉僅剩一縷的幸福。
然后醒來,發(fā)現(xiàn)一切還是那樣糟糕。
所以有時候他寧愿永遠不要醒來。
這樣他就永遠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