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桐視角:
“去了陰山?”
“正是?!?/p>
她正上妝的手一頓,眼睫一抬,鏡中女子楚楚動人的臉龐映入眼簾,一頭烏發(fā)氤氳著蒼冥暮色,不珠翠飾,頂上攢著發(fā)髻,后面則千絲萬縷地垂了下來,光滑又柔軟,只是她面色不善,瞧著鏡中的自己也是諸多不滿,只能取了粉再遮一遮眼下些許的烏青,又問道。
“帝君一早就走了?”
“回娘娘話,帝君先去了水牢,隨后交代了幾句,就去陰山了。”
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回答著,玉梳沾了桂花油浸潤了發(fā)絲,光滑如寶鑒。她一面輕揉地理順發(fā)絲,涂抹頭油,一面將宋秋桐大把脫落的頭發(fā)藏進袖中,僅僅零落幾根發(fā)絲留在梳子上。
“倒也沒掉很多,娘娘青絲黑如漆,長如瀑布,養(yǎng)幾天自然能美麗如初。
宋秋桐臉色難看極了,緊攥著手中的鳳釵,翠繞珠圍的金釵瞬間變了形,蔥根一般的手指泛著白。
昨夜,醉酒的踏仙君闖入了皇后寢宮,不由分說地撕扯著她的衣服,動作粗暴不堪。宋秋桐竭力安撫他的情緒都無濟于事,以至于被他扯著頭發(fā),壓在榻上蹂躪,早晨起來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頭發(fā)掉了許多。
早些時候,墨燃念在她容顏幾分神似師明凈,對她還算以禮相待,吃穿用度也不曾虧待,雖只是隔三差五地來,但只要她略施手段,帝君還愿意垂憐。
那時,紅燭帳暖,夜夜笙歌,她依偎在墨燃懷里,醉酒后臉色酡紅,聽著墨燃喚著師昧,心里未曾有過不快,甚至幾分竊喜;若是他喜歡,就這樣陪他演上一輩子,是不是能保住自己一生榮華富貴。
可墨燃并不像他熟知的男人那般花天酒地,相反,這個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人深情得很,一個亡人記了半輩子,一個妃子寵了好多年。
楚妃明顯比她更受寵些,無論是奇珍異玩還是珍饈美食都會先送到楚妃那里,人家挑剩了的才會施舍給自己,不過楚妃自詡高潔,看不上那些金銀俗物,偶爾有一兩件心怡的物件,不過是文房四寶,玉石擺件,像是男人才會喜歡的東西。
聽聞這女人性格剛強,常與帝君對著來,踏仙君卻愛極了這個女人,金屋藏嬌,不僅免了她日常行禮,以至于自己到現(xiàn)在都沒見過她一面。
若是后宮僅有這一個禍害宋秋桐倒也不至于如此頭疼,可紅蓮水榭還住著一位楚宗師。
那時,孤月夜進貢了一件極好的銀狐裘大氅,陽光下銀光點點,暖和又漂亮。她托起那件衣服搭在手臂上,向帝君展示著這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有多漂亮,顏色有多好看。墨燃的視線確實被她吸引了過來,下一刻,便被他大手一揮,賞給了楚妃,只留宋秋桐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未過多久,踏仙君與楚宗師又鬧了個不痛快,孤月夜上下幾千條人命,帝君幾欲趕盡殺絕;楚宗師披著那件狐裘跪在殿外求情,以至于她一度懷疑楚妃是否與楚晚寧是兄妹關系。
但踏仙君原本就對楚宗師態(tài)度曖昧不明,表面上是師尊與徒弟,實際上帝君不止一夜留宿紅蓮水榭,雖說楚晚寧已經(jīng)被關進水牢,看現(xiàn)下帝君隔三差五便要去探望,他被接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
想到這,宋秋桐便覺得前有豺狼后有虎,驚恐不已渾身發(fā)冷... ...
“我讓你查的事情呢?”
“按照那位孤月夜弟子的要求,送了幾盆炭火進去,已經(jīng)問出來了。”
她抬起頭,緊緊盯住鏡中的婢女。
“怎么說?”
“帝君沒將孤月夜的人趕盡殺絕是想逼他們交出秘藥,這種秘藥據(jù)說能讓男人有孕生子,帝君曾威脅孤月夜掌門姜夜沉交出此藥,但姜宗主認為這藥傷天害理,有悖人倫,說什么都不肯給帝君;大戰(zhàn)后,孤月夜也僅剩這幾名弟子了,硬氣得很,不過帝君似乎還沒放棄?!?/p>
聞言宋秋桐一怔,手中的鳳釵也落在了梳妝臺上,她猛地回頭看去,一雙狹眸瞪得滾圓,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條條線線似乎串了起來,直指一種結果,只是這太過于駭人聽聞,但一想到是墨燃做出來的事情,宋秋桐便覺得也不過如此了。
畢竟,那個稱霸上下修界的男人,曾經(jīng)的心上人也是一個男子。
她喝了那般多助孕的湯藥,卻毫無用處,寵幸本就為數(shù)不多,墨燃還有意避子,成親這些年,自己的肚子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后宮中不過她與楚妃兩人,那楚妃也是積年累月的纏綿病榻,更不可能懷有身孕;她深諳墨燃不想她生下孩子,但楚妃也不能生育,于自己的地位并沒有威脅,沒想到,墨燃壓根沒想讓這兩個女人替他傳宗接代,反而在一個男人身上打起了主意。
楚晚寧,堂堂一代宗師,被踏仙君囚禁羞辱了許多年...
楚晚寧....楚妃...
宋秋桐遠山般的眉頭蹙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毫無征兆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彎起了身子放聲大笑,伏在案上,毫無皇后的儀態(tài)可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她身后的婢女未料到她如此反應,連忙伸長了胳膊以免扯到宋秋桐的頭發(fā),卻沒想到袖中藏匿的發(fā)絲就這般散落出來,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分外扎眼。
就如同踏仙君藏匿多年事情,終于被抖落了出來。
“他真是瘋了哈哈哈哈哈...”
“娘娘這話可不興說啊...”
“原來是這樣,我說他怎么這樣護著他那寶貝師尊,喂藥都得親自喂啊,若是真那般尊師重道,怎么可能把自己師尊囚禁在后宮里幾年?”
“娘娘您說什么呢...”
“當師尊的爬上了徒弟的床,那楚晚寧怎敢出言羞辱我?他可知綱常倫理和禮義廉恥?”
宋秋桐起身,秀發(fā)隨著動作擺動著。
“你去,用幾床被褥將他們手中的生子秘藥換來。”
她的眼神無不快意,也無不惡毒。
“帝君想讓他生,那就讓他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