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二十二年 五月初一
京都朝會
百官步履匆匆照秩序步入氣勢恢宏的皇城主殿,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站定。
眼見皇帝陛下還未到,殿內(nèi)官員按捺不住向翰林大學(xué)士周玨打探消息,“周大人,今日朝會怎得如此多人?”
“前日陛下下旨,都中凡有品級官員,不論品階高低,今日朝會都需參加?!敝塬k解釋道。
第一排丞相嚴(yán)喻微微向周玨側(cè)過來,“那周大人可知今日陛下將朝會時間推后有何用意?”
“嚴(yán)大人,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下官愚鈍,不敢揣測圣意?!敝塬k對嚴(yán)喻雖笑臉相迎,卻話中帶刺,聽見這話的大臣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哈哈哈哈,嚴(yán)相和周卿聊什么呢,說給本宮聽聽?”
中氣十足的男聲打破了這一平靜,眾人轉(zhuǎn)身一看,一行四人步入殿中,剛才的男聲便是為首之人所問。
百官齊拜,“參見太子殿下!參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殿下。”
太子楚景朝還是笑呵呵地:“免禮吧!”
此時周玨耳朵動了動,皇帝陛下似乎已經(jīng)往這邊來了,便抓緊時機給嚴(yán)相上眼藥?!疤拥钕?,剛剛是嚴(yán)相問臣,陛下推遲今日朝會時辰是何用意?!?/p>
皇帝就在此時走向龍椅臺。
太子快步走上龍椅臺左下面的平臺上。
眾皇子也去到自己的位置,二皇子去往左邊,三皇子四皇子往右邊去。
眾人跪拜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皇帝并未說話,一旁內(nèi)監(jiān)喊道“平身——”
眾人紛紛起身,還未站定,只聽見皇帝問道:“嚴(yán)相覺得,朕是何用意?”
這問句并沒有帶什么情緒,好似就是皇帝隨口一問罷了,嚴(yán)喻此時卻心里大驚,忙跪地叩首,“陛下恕罪,微臣不敢?!?/p>
皇帝看了眼下面的跪著的人,也不出聲,自顧自坐在龍椅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氣氛就這么凝固了片刻,三皇子忍不住,想上前說些什么,被一旁四皇子緊緊拉住。
太子楚景朝不動聲色將兩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心中不屑,只是百官之首的老臣嚴(yán)相在朝會一直跪著,恐有非議,便開口勸道:“父皇,樂安才回宮中,父皇還是少動氣為好?!?/p>
聽聞太子所言,凡是知道“樂安”這個名字的老臣心中無一不驚訝。
皇帝神色不明瞥了太子一眼,開口對眾位大臣道:“半月前,朕的嫡長女樂安平安回宮,如今樂安已年及十九,今日朝會朕便要為樂安賜封,眾卿可有異議?”
一時間,群臣有些騷動,卻也無人站出來提出異議。
鎮(zhèn)國大將軍從聽到樂安這個名字時便有些發(fā)愣,這時隨即反應(yīng)過來,出列跪拜,“樂安公主是陛下與尊懿皇后唯一的嫡出公主,陛下賜封天經(jīng)地義,不容異議!”
鎮(zhèn)國大將軍,三軍最高統(tǒng)帥,尊懿皇后親父,太子和嫡長公主的外祖,皇帝陛下尊重禮遇的岳丈。
此時說出“不容異議”四字,便是代表了尊懿皇后母族和武官們的態(tài)度。
皇帝看著已故愛人的父親內(nèi)心有所觸動,給一旁的內(nèi)監(jiān)統(tǒng)領(lǐng)衛(wèi)福遞了下眼神。
衛(wèi)福心領(lǐng)神會,立即上前傳話:“宣嫡長公主楚樂安覲見——”
*****
一月前,籬山書院。
晴朗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風(fēng)和日麗,近日都是這樣的好天氣,少女望著窗外出神。
突然,一只鴿子飛來擾亂了少女的心神。
「要是沒有這些鴿子就好了」
少女神色顯得有些厭煩。
書侍輕聲退到門外,取下信鴿爪子上綁著的信筒,快步走回屋內(nèi)。
“又是宮里的來信?”端坐主位的長者問道。
“大概是吧?!币慌陨倥⑽赐O率种械膭幼鳎灶欁詳[弄案上的香料。
書侍將密信奉于少女身前,少女接過后卻只是放在一旁,未曾多看一眼。
“樂安,看看吧!”長者勸。
“師父,多半又是什么要我回京的話,徒兒不想看?!鄙倥恼Z氣中加了點撒嬌的意味。
“長公主殿下,看!”這句是長者的命令。
少女,也就是長者口中的樂安,是大昭已故尊懿皇后所出唯一的嫡長公主楚樂安。
這位嫡長公主是連當(dāng)朝皇帝陛下,她的親生父親都敢忤逆的主,卻唯獨不敢違抗師命。
楚樂安總算是拆開信筒,展開密信:
[景朝南下巡鹽,危,速往。]
楚樂安心頭一驚,抬頭看向長者,“師父!”
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長者總算是睜開雙眼,面上帶了絲絲笑意:“去吧!”
“徒兒告退。”楚樂安心中著急,向長者行禮后便匆匆離開,并未過多注意長者神情。
七日后,臨海城。
楚樂安一進城,即刻便有人往一家毫不起眼客棧遞了消息。
“殿下,公主到了?!碧咏l(wèi)時六報告。
太子楚景朝不由得對著近衛(wèi)感嘆:“時六啊,你看,這才七日樂安便已趕到,看來本宮這個妹妹心里還是有我的!”
時六頗為無奈,并未接腔。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楚樂安面露慍色在近侍合桃和九層的引路下來到客棧。
正要上樓,卻突然被一小二攔下。
小二賠笑道:“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掌柜今日身子不適,今日住店怕是接待不了您。”
三樓上,一個身影在暗中觀察著楚樂安。
楚樂安不動聲色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看得出來,周圍坐著的都不是什么食客,全是練家子,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哥哥的近衛(wèi)。
她也不惱,只是高聲說道:“楚景朝,再不現(xiàn)身,我現(xiàn)在就走,反正你抓不住我?!?/p>
楚景朝人無奈,只得派時六下去接人。
“公主,請——”。
楚樂安一進門就看見對著自己笑的溫柔的親哥,氣不打一處來:“楚景朝,你和父皇竟串通了師父一起誆騙我,好玩嗎?”
楚景朝看著怒氣沖沖的妹妹,趕忙迎了上去。
“也不算是誆騙你,前幾日確實是遭遇了幾伙賊人?!背俺忉尩糜行┬奶?。
“呦,怎么,倒是我孤陋寡聞了,大昭當(dāng)朝太子殿下身邊連幾個高手都沒有了?時家的人都沒了?我看時六不是好好站在這嗎?!背钒仓苯颖粴庑α?。
楚景朝看著妹妹真的生氣了,只得軟下聲耐心哄:“好了好了,這不是父皇一直讓你回京你不肯,便想著找個由頭,讓你來找我,我把你帶回去?!?/p>
楚樂安看著眼前安然無恙的哥哥,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天知道她看到密信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慌張。
他們,怎么能用這種事誆她回京!
“你知道我這一路多么擔(dān)驚受怕嗎?母后不在了,哥哥要是再出點什么事,你讓我怎么辦!”楚樂安越想越委屈,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這下楚景朝是真的慌了,萬分后悔配合親爹安排這一出戲。
“哥哥錯了,是哥哥的錯,哥哥給樂安道歉好不好?!背俺h(huán)抱著妹妹,摸摸頭安撫她。
“跟哥哥回京吧,當(dāng)時定好了十六生辰一過便回宮的,你說要外出歷練,體察百姓疾苦,這又是三年,父皇天天盼著,姨母也日日念叨,是時候了。況且,朝堂上暗流涌動,后宮也不安穩(wěn),你不是最愛熱鬧了!”楚景朝拉著楚樂安坐下,細細勸道,“再者說,你都十九了,比你還小四歲的宜柔年后都已定親,難不成還真準(zhǔn)備這輩子真不嫁人了?”
“哥哥都如此說了,樂安豈有再三拒絕的道理?!背钒脖揪痛蛩憬衲昊貙m的,只是回宮手中便有很多事要跟著動,如今也基本安排好了,和太子一同回京倒也是個好時機。
“那好,此次的鹽巡也已告一段落,咱們就稍作歇息,兩日后啟程!”楚景朝看楚樂安同意,隨即吩咐下人開始安排。
*****
京都,昭陽殿內(nèi)。
“陛下,太子處來的緊急密信?!被实塾H信宮中內(nèi)監(jiān)統(tǒng)領(lǐng)衛(wèi)福將信件呈上。
皇帝展開書信,龍顏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