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卷已展開,侯林就把畫卷給拿過來了,李云潛看到紙卷上的詩句,確實《登高》。
這畫紙也有些年頭了,確實是像十幾年前的。
真的是有備而來了。
見李云潛不說話,莊墨韓開口了。
“就算不看這紙卷,也能從詩中窺出端倪。
這首詩的后四句,其中之意,蒼涼潦倒,要不是經(jīng)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又怎能寫出這樣的意境?!?/p>
《登高》確實是坐著晚年群困潦倒,又加之國家動蕩,自己漂泊無依,于秋日登高之時對自身以及時局的悲嘆。
返現(xiàn)如今不過十六歲,一個少年,哪里能有這樣的感觸,所以會有人質(zhì)疑一點都不奇怪。
莊墨韓還在繼續(xù)列舉證據(jù),郭攸之的兒子郭寶坤已經(jīng)站出來說范閑欺世盜名,讓李云潛革除范閑的功名,把人逐出京都了。
李云潛把手中的畫卷丟開,看了郭寶坤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郭攸之。
這個時候他兒子站出來說出這樣的話,真真是缺乏教導(dǎo)。
范閑倒還算平靜,他反問郭保坤,“既然我丟盡了慶國臉面,為何你如此歡喜雀躍?!?/p>
父子兩還是有一點默契在的,他看郭攸之父子兩不順眼,范閑也先找郭寶坤。
郭保坤無法自圓其說,但郭攸之出來了。
等這件事結(jié)束了,他就找郭攸之的麻煩,李云潛心想。
事已至此,范閑已經(jīng)避無可避。
他轉(zhuǎn)身面對李云潛:“陛下,這首詩確實是臣抄的,但絕對跟莊老的老師沒有關(guān)系。這首詩的作者是上陵野老杜甫所做?!?/p>
等著登高的作者這么幾個月,范閑也覺得自己心累的很,如今終于把真實的作者說了出來,范閑的心頓時就輕松了兩分。
莊墨韓氣了,“我學(xué)了一輩子的文學(xué),可從未聽過杜甫這個名字?!?/p>
莊墨韓覺得范閑是隨意找了一個人頂出來。
“史書中沒有杜甫,因為他是屬于一個千載風(fēng)流,文采耀目的世界,那個世界說是仙界也不為過,那是我夢里留下的畫卷,是我殘留的記憶?!?/p>
來這個時間已經(jīng)十六年了,過去的那些過往就好像是一個夢,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真的有過那一段嗎?
看他的話引起了滿堂哄笑,范閑的心里有點難過。
范閑沒有這些嘲笑,而是轉(zhuǎn)身看向莊墨韓問:“莊老的老師還有沒有其它不為人知的詩作?!?/p>
“僅有一首?!?/p>
這個時候,莊墨韓從哪里找那個不存在的老師的詩作,只能這么說了。
范閑放肆一笑,大喊一聲“酒來?!?/p>
他這般放肆,倒是沒有人敢動,李云潛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給了侯林一個眼神,然后酒壇子就送到了范閑的手邊。
范閑抄起酒壇子就灌了一大口,然后又大喊要紙筆。
這架勢是要背詩啊。
侯林見狀,立刻表示,自己愿意為他抄錄。
范閑也許真的醉了,他的身體游離于這個世界,靈魂卻殘留著上一世的記憶,無人可說,無人可信,有些時候,他甚至比座上的帝王更加孤獨。
昔有太白斗酒詩三千,今有范閑醉酒吟百篇,在座之人越聽越吃驚,越聽越沉默。
他仿佛想將腦子里所有的詩一氣背完,最后足足有七八個太監(jiān)執(zhí)筆,才跟得上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