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玄清有些無奈,想嘆氣又憋回去了。這孩子很敏感,一點點情緒的外露都會影起他很大的反應。
想當初救下他時說的"缺個侍從"之類的話,不過是個騙他來君山的托辭吧了。誰料,這孩子竟傻傻地當了真。像這樣的孩子,當初竹林即使為他懲罰過欺凌者,他在她不在的時候還是要被欺凌。那還不如送佛送到西,將他帶回玄清閣。自身變強了,才是不被人欺凌的王道。
看著眼前只比她高一點點的小人,卻非要認真地端著若大且重的洗和盤,璐玄清頭都要炸了,但是,唉,就是無奈。md,就是沒有辦法。
你若問為什么不勸阻,因為一勸阻,這小孩就會唰唰地直掉淚豆子,用痛斥的眼神看著你。
唉,明明已經(jīng)來了她的君山一周了,卻還是不肯說話,不愛笑,很長時間像木頭人一樣臉上都沒有表情,卻偏偏極為善長掉眼淚。動不動就哭,一天能哭個好幾回,璐玄清有時都懷疑小東西是不是裝的。那個小孩子,好像就知道她對哭的人沒辦法。
溪月先挽過了璐玄清的烏黑亮發(fā),簡單地用一根楠木簪子扎住。頭發(fā)太長了,簪子下又留出了一大截。
接著,他用澡豆輕輕沾上水,為璐玄清洗如玉的臉,又用牙刷細細地為她清理干凈牙齒。
在這個過程中,璐玄清輕闔著眼,一直看著溪月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時而是陰影,時而是光亮。
他穿著簡單的衣服,頭發(fā)卻并未挽起,不長,遠未能及腰。明顯看出,身上的傷都好了。當初那么嚴重的傷,如今卻只留下淡淡的痕跡,幾不可見。皮膚也在陽光下透出一點點瑩光,絲豪沒有剛見的黑暗。
說實話,璐玄清懷疑過,溪月是不是妖。因為按道理,靈嶠派每天都有守門人巡視,警備森嚴,像溪月這樣的一個普通人是無法出現(xiàn)在外門。并且,他傷好得太快了,就算璐玄清每天都讓他喝下名貴的療傷藥,也才一個星期啊,怎么好得這么快!除非是人族大能,或者是妖。妖的自我修復能力非常強,所以有人族為了治療疾病去奪取妖族的內(nèi)丹。而目前,妖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璐玄清百分之九十大幾猜測,也就是幾乎斷定溪月就是一只正在經(jīng)歷成年期的妖,可她沒有多說什么。璐玄清并沒有種族歧視這一想法。是妖又如何,妖有丑陋之相,人又不是如此。何必非我族類,其必誅之。格局打開,眾生萬象,善惡有常。美哉,惡哉,如何?!圣人尚且平而視之,他人又何必斜睨加之?!
溪月突然停下了手中細致的動作,盯住璐玄清的眼睛。
"怎么了?"璐玄清正在想關于他的事情,突然動作停頓,她有點心虛。
溪月還是不說話,一直盯,直至璐玄清有些心里發(fā)毛,快要忍不住了,他才慢悠悠地從她臉頰上取下一根掉落的長長的眼睫毛。
'這死孩子’,璐玄清有些想罵娘,怎么就是不肯說話!會哭不會說話,氣死了??!
而始作俑者溪月卻仿若未聞,絲毫不曾察覺。
終于,難熬的洗漱過去了。按理說,洗漱完畢后應是早餐??设葱迨撬闹囟D(zhuǎn),早就可以辟谷了。但溪月不行,他得吃飯??蛇@君山樣樣好,就是沒有小廚房,要吃飯也只能去專供內(nèi)門的大廚房去找吃的。
但是,璐玄清不太敢放溪月出去。雖說,她學了女主洛夕夕偷溜進靈嶠派時的法子,用上好的法器遮住了溪月的氣息??刹慌乱蝗f,就怕萬一,誰也不能保證萬事順遂。女主洛夕夕有光環(huán)保護,她的小溪月可沒有。于是,這一周下來,都是可憐溪月吃辟谷丹了。
"溪月"
"嗯,主子"
"給你個東西,好好收著,不要叫別人瞧見了。"璐玄清從雕花桌里拿出來一本書來。這是她在靈嶠派的藏書樓里偷偷摸摸拿出來的,是關于妖修練的法子。里面的內(nèi)容可能不完善,但都是新妖入門必備的。如今溪月修為盡失,記憶也沒了,正好適合這個。
璐玄清偷偷把原來畫著猛虎野狼的封面撕了,貼上一個正舞著劍的小人形象的新封面。妖和人都是用靈氣修煉,這樣的話,除非誰閑得蛋疼,一頁一頁地翻看這本書,否則絕對不會發(fā)現(xiàn)這是教妖如何修煉的書。
嘿嘿,璐玄清覺得自己就是大聰明。
"記住了,一定不能給別人看。"她不放心,又囑咐了一遍。
溪月的指尖緊緊捏住書,眼中的光隱隱約約浮現(xiàn)著,像金粉一樣奇異且絢爛。良久,他揚起頭,鄭重地對著璐玄清,卻露出了一個璀璨至極的笑容。
"謝謝……主人。"
莫名,璐玄清的心口有些發(fā)燙,像是被那個笑灼了眼,那句"主人"燒了耳,匆匆低下了頭,竟不敢與溪月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