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這個庭院,連花草也郁郁寡歡。
光待著也不夠,還得規(guī)矩地待著。
“貴女,馬上要面圣啦,這邊請了。”
嬤嬤丟給我一個笑臉,督促著我往外走。
緒將我安置在這最深最幽靜的庭院,也不許我與家里通書信,是怕我改變心思跑了。
實話,一開始我是打算參加完初選就帶著老爹和哥跑到北周,再也不回南臨了。
好說歹說,爹和哥在沙場混了半輩子了,多少有點人脈,據(jù)說和那個什么王爺交情不淺,去北周借個道都好說。
換個老板打工也不錯,起碼像緒這么變態(tài)的還是少見。
但人算不如天算,這太子妃,恐怕只能硬著頭皮選了。
還不能選不上,選不上哥哥肯定要被看察起來,等著嫁給珩公主。
這么一算跑路基本是不可能的。
壓力真的好大,我就說我小時候那么沒心眼長大肯定不妥。
“祁州知府崔知源之妹崔應煙請圣安?!?/p>
太監(jiān)挨個念著貴女們的名細,殿前太陽太大,我低著頭看著鞋頭,感覺要中暑。
皇帝老頭穿得十分隨意,但我沒敢抬眼看,不知道他坐龍椅上摳腳沒有。
太監(jiān)很快報了我的名字,可虧我沒走神,上前撲通就拜了下去。
“予汝蓓,請圣安,請東宮安,請殿下安。”
“起?!?/p>
太監(jiān)瞧著皇帝的臉色向我示意。
開玩笑,那我能一下子站起來嗎,我得端莊。
“抬起頭來,讓太子好好看看你?!?/p>
老皇帝難得說話,抬就抬。
我低著眼睛,昂首挺胸。
大殿太大,我隱約聽著上頭再低估什么,冷汗都要冒出來。
同選的姜氏女長得那么好看都被賜金淘汰了,選三留幾都不知道。
緒得說點妙話啊,別讓皇帝看得太仔細了。
“這丫頭長得,不像是能留在宮里的樣子?!?/p>
珩接過宮女遞來的水,垂著眉眼,輕聲悠悠。
“唔”
皇帝玩了一個通宵沒睡,眼睛有點花,虛著眼努力朝年輕的臉龐望去。
“太子,你怎么選?”
“臣聞,風目朱唇圓頰,主貴寬厚。臣想選的,一直是位寬厚人?!?/p>
金蟒椅上傳來的聲音略低,叫人不斷琢磨。
“這倒是,東宮要寬厚?!?/p>
珩放下杯盞,朝著殿下笑笑。
“但也不能太寬厚,總要有緊有嚴才好。”
“那便如此吧?!?/p>
太監(jiān)尖聲又叫起來,差點沒嚇到我,得虧我鎮(zhèn)定,連崔應煙都抖了一下我都沒動。
“予汝蓓、崔應煙留元,待入東宮?!?/p>
扣禮,謝恩。
呼,總算是成了。
我又回到庭院里
接下來就是等著禮部來走流程,我終于得以回府。
在宮里待這么久,我連自己的床長什么樣都記不得了。
選上了太子妃,雖然還不知道是正妃還是側妃,但也算是東宮的人了,派來伺候的人都多了一倍。
宮女在給我收拾東西,我坐在廊椅上編了會兒瓔珞,這是答應給哥的,給他擋擋桃花。
我編得累了,正好瞧見后園沒人,收起瓔珞跑到后園里狠狠地伸了個懶腰。
涼風拂面,吹得人心神蕩漾。
不行練個拳吧,幾個月我快憋出病了。
我四處望了望,確認沒人,才一拳打出去。
得鍛煉身體,以后進到東宮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得加強體質,搞好對抗。
嘿哈,窩心拳。
以前在北邊的時候,父親就教我練拳了,回到京中,哥哥也天天監(jiān)督我。
如若不是這副拳腳,先前遇到匪盜恐怕緒和我早涼了。
這小子還不記恩,白救了,早知道讓他給賣到西邊做鴨。
“你倒奇怪,今天不是嚇得要死,還有心情在這里練拳?”
“誰?!”
我想都沒想,扭身一個刺拳就出去了。
“功夫見長”
拳腳不交,我讓人抓住了手腕,一下子倒在那人懷里。
“?”
怎么是緒?
“太、太師。”
他來干嘛?
“你今日,說辭倒是好?!?/p>
皮肉不笑,寒意逼人。
我自覺今日并無不妥之處,不知道哪里又惹到這位爺了。
“是太師教導的好?!?/p>
溫柔刀,誰見了不倒?
我欲從緒懷里掙脫出來,現(xiàn)在我明明白白的是太子的人了,可不要傳出什么來才好。
可緒并不想放開我,糾纏嘗到貪戀的滋味。
“這雙眼睛,含情咬淚,先前竟未發(fā)掘。”
指尖觸面,偏頭欲躲,被人盡收眼底。
“太師自重。”
“自重?”
悶火著燃,一下子燒在緒的眼里。
我不知他為何生氣。
“自重為何呢?你我,不是沒有同衣食過···”
“可如今,如今不同了。”
我躲著不想應他的問。
“怎么?厭倦了?還是恨了?!?/p>
冷音生怒,他低眼望我。
“緒太師,你有病吧,逼我去選妃的是你,現(xiàn)下不情愿的又是你,當初若不是——”
“若不是先息之戰(zhàn),你早就成婚了是吧?!?/p>
“你怎么知道?”
我弱下聲音來,對緒唇角的笑十分不解。
“這般就再不會回京,再不用見我是嗎?”
“不是,這么多年,你也從未聯(lián)絡過我,我哪里知道你早權傾朝野?!?/p>
風吹起紫衣,也吹起他的鬢發(fā)。
其實他還是那個少年郎,但不是我的緒了。
欲望會讓一個人重生,也會讓一個人毀滅。
“算了,事已至此,我只求你,給予家一條生路,只當?shù)至宋覀儺斈甑那榉帧!?/p>
“你思慮多了?!?/p>
手指順著脖頸勾住烏發(fā),流光卻順著面容一路向下。
“你去東宮,倘若見異思遷,你我又該如何?”
他說得可憐,仿佛我才是那個負心人。
“我應你的事我自會做到,我不會愛上太子的,性命比情愛重要得多,我只想太師能高抬貴手?!?/p>
“好?!?/p>
青絲貼面,溫息擁耳。
“君子有信,你的性命是最緊要的。”
“你想要什么?”
在緒的口中,我是無法自證清白的,他從來多疑,現(xiàn)在看來就這點沒變了。
“猜不到嗎?”
唇輕吻肩窩,伸出誘鉤。
“還請?zhí)珟熓鞠??!?/p>
裝
“周公之禮,夫妻相儀。你不嫁去北方,原是要與我成禮的,這是師父和予老將軍的意思?!?/p>
“這我怎么不知道?”
他別是騙我,感情牌?
緒到底想要什么?
“不如,我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