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的聲音還在響著,黎簇緩緩走出電話亭,像演默劇一般,很慢很慢地彎下腰去。
哈,哈哈,哈哈哈。
空無一人的街道,傳來一個少年撕心裂肺的笑聲。
還要自欺欺人嗎黎簇,你明明也渴望著將一切重頭走過,古潼京、海子、九頭蛇柏,藏在沙漠下的地宮和神秘又強大的汪家人,那個牽扯無數(shù)、天羅地網(wǎng)的瘋狂計劃,以及那個引他入局的人——
吳邪。
黎簇可恨死吳邪了。
吳邪這個人,聰明、嘴賤、陰暗、神經(jīng)質(zhì)、有閱歷,有魄力,善察人心,擅于布局,執(zhí)著到近乎瘋魔,手段強到匪夷所思。
這一路上走來,驚世駭俗的壯舉背后是多少血淚和犧牲啊,黎簇也差點就成了其中一個。
太多生死一線的時刻了,黎簇自從被吳邪拉進這個計劃以來,時時都緊繃著一根弦,稍不留意就會葬身沙海,除了吳邪手上的第十八條疤,什么都不會留下。
可他還是堅持下來了。之前從沒人在乎過他,而吳邪來勢洶洶地闖入他的世界里,向他揭露在社會對祖國花朵層層保護之外的真實而殘酷的世界,然后以一個弱者的姿態(tài),請他去完成布局十年毛骨悚然的計劃。
黎簇從歲月靜好的校園來到危機重重的沙漠,為了走出這片沙海他近乎褪了層皮,可他的人生還是徹底被改變了。
即使一切塵埃落定,黎簇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無法像同齡人一樣,讀書、學(xué)習(xí),最大的危機只是即將到來的高考。
巴丹吉林的飄飛的沙礫和熾熱的空氣混著回憶充斥在黎簇的每一個角落,閉上眼費洛蒙注射的陣痛漸漸襲來,酸雨的炙燒感如影隨形。
這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也是埋在心中瘋長的執(zhí)念。
把他變成這樣的吳邪在哪,他的一生都被毀了,可吳邪在哪?
吳邪又一次把他拋下了,把黎簇拋棄在遇見他之前的平淡人生里。
多么可悲啊,他的人生,不管是否遇到吳邪,都只是一個笑話。
黎簇笑到喘不過氣,劇烈地咳嗽著,他慢慢地跪下去,空蕩的街道滿是回音。
哈,這一切都是吳邪的騙局對不對,這個慣犯,他又要來折磨自己了?
肯定是吳邪干的,他這個人每次都是這樣。
突然黎簇像是意識到什么,顫抖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腦袋,笑容瞬間凝固,心里猛地一顫——
有一塊頭蓋骨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