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燈光漸漸暗下,緊接著是霓虹錯落的光線切割著眾人的視線,空氣中的酒精和尼古丁味道,使壓抑多時的狂歡分子終于可以得到釋放。
金發(fā)女人半陷在皮藝沙發(fā)上,輕晃著手中的威士忌,顯是一幅百無聊賴模樣。
“唉,姐妹!快看上面那幾個,新面孔啊。”隨行的紅發(fā)女人端詳著,金發(fā)女人隨聲望去。
臺上不知何時上了只樂隊。伴隨強烈的鼓點、貝斯聲、節(jié)奏吉他,主唱的低沉煙嗓,是典型的搖滾樂唱風(fēng)。
而主音吉他聲卻遲遲未出,吉他手留著短發(fā)稍長,體形頎長,左手握琴頸,右手捏撥片,似乎是在等一個時機。
越來越多的視線投來,吉他手依舊未彈,黑白配的琴身附著幾道小滑痕,腳還時不時點著節(jié)奏。
天花板的霓虹燈閃爍,最終被暗紅色包圍。
終于,在進入高潮的前幾秒,電吉他快速遞進,使這首搖滾樂更添了瘋狂之感。
炸場的音樂和臺下沸騰的人聲似要掀翻房頂,無數(shù)酒精分子歡呼著,氣氛也因此被推上了高潮。
“阿序,你小子行??!第一次就給我這么大驚喜?!鼻厮穫€子大,一激動起來就常給人來個鎖喉,而周序也是習(xí)慣了,兩人好一陣才分開。
相比于剛才酒吧內(nèi)的熱鬧,走廊處昏暗的燈光投下,光線聚在一起,在周身匯上了一抹醉人的光暈。
周序嘻笑著:“咱們的大主唱剛剛是怎么說的?”
秦朔:“就是啊,新的音箱和效果器,我要新鼓棒,說好的!”
“好啦,回去上老昌那兒拿,賬算我頭上。”主唱Keira收拾好東西頗顯無奈,本來就隨便逗逗小孩能不能讓場子炸起來,結(jié)果還真讓他得逞了!失算了。
幾人剛走了兩步又見前面來了兩名女性。
紅發(fā)女人硬拉著金發(fā)女人向前,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周序面前,還有些嬌羞的開口:“那個…小哥哥,方便加個聯(lián)系方式嗎?我姐妹看你好久了。”說完還不忘拋個媚眼。
秦朔剛想上去解個圍,同隊的陳曉塵笑嘻嘻的立馬攔住他似要看一場好戲。
果不其然,對方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少年氣十足。
“抱歉啊,我是未成年?!?/p>
蒙城的晚高峰特別堵,不僅是暑假沒剩幾天了,吳中的校長也不知整什么妖娥子,高三高二的學(xué)生竟然要提前幾星期去報道,美其名曰:時間就是金錢,多一天時間就可以多學(xué)一點。
“真操他媽的黑心學(xué)校"?!敝苄蛐南胫?,嗓音擾的他實在心煩,又伴著喇叭聲順事又罵了幾句。
周序背后沒有琴包,不用想,他又把裝備存在老昌那兒了,一連又想到剛才的烏龍事件,他便加快腳步,手機響了也硬是沒聽見。
河邊的路燈邃然一并亮起,柏油路兩邊是飯館、作坊。周序繼續(xù)走著,拐了個彎進了小巷子,這樣會多繞會兒,再晚會兒。
巷子里沒有路燈,只有電線桿、小廣告和垃圾。周序停下了,仄徑的小巷里聲音越來越明顯。
“打架?”他心里疑問,動靜更是伴隨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辱罵聲和皮肉的碰撞聲。
周序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轉(zhuǎn)身就走,可突然又是一小段的啜泣聲,聽這聲音,好像還是個男生!他腦子怔住,隨找了根鐵棍,悄悄的靠近。
而映入眼簾的場景就足夠震驚他好久。少年身影修長,此時正揪著一個刺猬頭狂甩拳頭。
少年大概還不熟悉,只知道蠻用力氣,但好在他力氣大,其他小嘍啰也是欺軟怕硬,過過嘴癮。所以等他放手時,后面早沒有人了。
“操…你你他媽給我等著,給我等著!死娘炮!”
少年如釋重負(fù),癱倒在地。細(xì)散的碎發(fā)垂在他的眉骨,鼻挺唇薄,更重要的是,他的眼角還掛著淚珠!不知道的還以為剛才被揍的是他呢。
周序下意識后退一步,腳下的飲料瓶子卻被他正正好好的踢出去一個弧度,聲音不大不小,這戲劇性的一目格外眼熟。
少年先是一愣,隨意的擦了幾下眼角,算是勉強止住了淚,他試探性的向前,在靠近拐角處又猛的加速逮到了“賊”。
明明不做賊心虛的周序此時被揪住了后脖梗,暴躁脾氣也是上來了。
“你他媽有病吧!給我松開!”
“是你先偷看的?!?/p>
對方語氣冰冷,現(xiàn)在又冷了個臉,個子還挺高,看著就不好惹。
可周序誰啊,吳中帶頭鬧事的“榜樣人物”,樂隊里的炸場王,就是一個字“狂”,這樣一想,周序反而輕松一笑,掙扎的動作也慢下來。
“偷看你什么?看你哭嗎?”他故意壓低聲音,望向他的目光充滿揶揄。
“哭包?!?/p>
少年的手倏然僵住了,周序感到后方僵持的手正慢慢放松,轉(zhuǎn)過頭又見對方掛不住的淚珠,眼眶也紅紅的。
“喂!你哭什么,我又沒罵你?!敝苄蝻@然有些慌了,自己活了十七年,從小就只見過女生會像他這樣哭,男孩最多只會被他揍哭。
見對方不理,周序也是試探性的又關(guān)心了句:“你…沒事吧,男兒有淚不輕彈,別哭了?!?/p>
誰知道對方一聽這話,情緒一下子上來了,剛才冷漠疏離的氣勢蕩然無存,本是干凈俊美的臉上又糊了些淚痕。
“滾開,我這是…是淚失禁,我有什么辦法?!鄙倌昊艁y的擦著淚水,嘴里含糊的解釋著,還很固執(zhí)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周序向前一步,他也向前一步,總之是不肯看他。
少年身姿高挺,站在光下。黑色碎發(fā)微遮住眉眼,明明剛才正冷漠的跟塊冰似的,現(xiàn)在卻跟被壞人拐走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啪嗒嗒地掉眼淚。
“你還不走?”少年哽咽的聲音有些沙啞,也不知站了多久反正腿都麻了,周序呆楞地看著,有些失了神,還有人連哭都這么好看的。
“你是聾啞人嗎?到底…”
少年憤懣的話還沒說一半就被扔來的不明物體咽回了肚子里,他定睛一看。
是塊小包面紙。
“別哭了,趕緊回家吧,男孩子一個人外可不安全!”
“要你關(guān)心?。 ?/p>
少年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心里又氣又復(fù)雜,手心的粉色面紙都被握皺了最終也沒扔出去。
“你看看都幾點了!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找朋友去了?!?/p>
“呵,你居然還有朋友,就你這種垃圾居然還有朋友?我看這幾天不管你了,你還真是飄了?!?/p>
“那照你這么說,我是垃圾,那你就是垃圾桶,比垃圾還臟。還有,你有管過我嗎?你什么時候管過我?”
周健章一下子臉上鐵青,氣的差點被過去,周序倒沒什么反應(yīng),表情淡淡的,轉(zhuǎn)身就要回臥室。
“你!算了…”周健章好不容易恢復(fù)臉色,整理了下衣褶,又說了句。
“明天他們要搬過來?!?/p>
周序擰門把的手一頓,很是隨意的回了個:“哦?!?/p>
后面周健章說了什么,他都沒聽見,只是這一夜,他做了個夢,不是美夢也不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