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討厭,是熾熱而無聲的暗戀。
一一
6歲的尚秋拒絕了出去玩的機會,在飯桌上怯生生提出:“媽媽,我要去火車站見一個人。”
她口中的這個人,是隔壁比她大一歲的小男孩,叫向冬。
尚秋尚且年幼,已記不清他們在一起玩多久了,只記得在她所有的歲月中,這個叫向冬的小男孩貫穿了她目前為止的所有童年。
而今天,這個童年玩伴就要離開窮鄉(xiāng)僻壤的朝連縣,前往一座更加繁華的城市。
等尚秋吃完了飯,坐著張麗萍開的小電驢趕去火車站時,向冬恰好要上車了。
還沒等張麗萍把車停穩(wěn),尚秋就幾步爬下車,邊跑邊朝列車方向大喊:“向冬,等等我!”
向冬立馬回頭,不顧家長的反對就蹦下車,幾步奔向尚秋。跑過來時,他眼睛亮晶晶的,開心的笑著。
兩人奔到一起,向冬有些委屈的抱怨:“尚秋,你怎么才來?我等了你好久!”
尚秋跑得臉紅撲撲,聽到這話歉意的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嘛?!?/p>
兩人沉默了會,突然異口同聲的說:“如果你想我了,可以來找我?!?/p>
話落,尚秋向冬對視一眼,皆是笑起來。
尚秋笑夠了,撇過頭,哼聲道:“我才不會想你呢。”
“沒關(guān)系呀?!毕蚨冻鲂』⒀?,堅定的說:“你不來找我,那我來找你好啦?!?/p>
尚秋轉(zhuǎn)頭看著他,有些擔心:“可你記性不好,到時候長大了,你還能記得我嗎?”
“嗯……”向冬皺眉思考了一下,最終卻沒想出對策,他又想了想,最終底氣不足道:“我會努力記住你的。”
“不行不行,你是個騙子,我不相信你?!鄙星镏睋u頭,摸著腦袋想了會兒,嘿了一聲,她抬手扯下頭上綁著的皮筋。
那是個很簡易的皮筋,只有一個蓮花樣子的卡通圖案,不過特別的是,那蓮花芯蕊是紅色的。
尚秋在心里跟最心愛的皮筋道了個別,然后將它塞到向冬手上,笑著說:“只要你看到這個,就能想起我啦?!?/p>
那邊火車站發(fā)出一聲噴氣聲,向冬媽媽露出半個頭朝這邊喊:“向冬,我們該走啦!”
“知道了!”向冬有些不情愿的大聲回復(fù),然后轉(zhuǎn)頭,笑嘻嘻對尚秋說:“知道啦,我不會忘記你的?!?/p>
“如果你忘了我,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放心放心?!毕蚨p輕抱住她,拍著胸脯打包票:“我這次絕對不當騙子。”
最后,伴隨著火車轟鳴聲,大人催促聲,太陽炙熱的照著,清風拂過相纏又分離的衣角。尚秋在哭泣聲中,隱約聽到了一句
“尚秋,我在未來等你。”
一一
16歲的尚秋,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壞學(xué)生。
試卷交白卷,翻墻翹課,約架打架,成了公認的一中女霸王,用她們班主任的話來說就是:“一扶不上墻的爛泥?!?/p>
高二剛開學(xué),她就因為翹課被叫進了辦公室。班主任林俊發(fā)將幾張釘在一起的空卷甩到尚秋身上,恨鐵不成鋼的怒罵:“尚秋,期末考試直接交白卷?你是想上天還是入地?。??”
尚秋靠在身后的空桌上,雙手插兜冷冷看著林俊發(fā)。她這幅樣子,就差沒把“我就這樣了,你把我怎么著?”給刻在臉上。
林俊發(fā)被她這幅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惹惱了,越說越起勁,甚至搬出了尚秋的前任班主任:“你之前的班主任怎么都不管你的?怎么滴?任由你發(fā)爛發(fā)臭?。?!”
尚秋皺眉,“老師,您說我就行,別扯上別人?!?/p>
在林俊發(fā)長達二十幾分鐘的思想教育后,她終于吐出了第一句話,可林俊發(fā)一時間卻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喲,看不出你還挺尊師的?”林俊發(fā)冷笑連連,甚至有些咬牙切齒:“那平時你翻墻、打架害我們班扣分,我扣工資的時候,怎么沒想著尊重尊重同學(xué)們和我呢?”
尚秋又閉嘴不說話了。
下一刻,林俊發(fā)忍無可忍,提高了音量:“那你呢?你就任由自己發(fā)爛發(fā)臭,你不要你的前途啦?不要你的未來啦?”
尚秋看了他一眼,莫名冒出一句:“老師,您是被其他老師孤立了嗎?”
“你什么意思,罵我人緣差啊?”林俊發(fā)被她的腦回路繞暈了。愣了幾秒后,血壓直接飆升:“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咱們現(xiàn)在在說你的前途,說你的未來!未來!”
“老師,我沒有前途,也沒有未來?!?/p>
林俊發(fā)懵了,“你什么意思?”
尚秋不說話,彎下腰將剛剛林俊發(fā)甩到她身上的卷子撿起來,輕輕放到了桌子上,抬腳離開。
林俊發(fā)呆愣之際,尚秋回頭,不帶一絲感情的說
“一個得了胃癌的人,能多活幾天,都是老天賞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