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失眠第二天,依然頹廢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才緩過勁來,站在房間落地窗前,看著這座陌生的城市漸漸被夜色籠罩。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是黃少天發(fā)來的消息,問他什么時候歸隊。喻文州沒有回復(fù),只是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
床頭柜上放著一杯已經(jīng)冷掉的豆?jié){,是他前天早上特意為遲夏買的那一份。
“我不喜歡你這款的?!?/p>
遲夏的話像一把鈍刀,反復(fù)切割著他的神經(jīng)。喻文州揉了揉太陽穴,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感情上如此挫敗。作為藍雨戰(zhàn)隊的隊長,他習(xí)慣了運籌帷幄,習(xí)慣了掌控全局,卻唯獨沒想過有一天會在一場甚至稱不上開始的感情中敗下陣來。
“真是狼狽啊...”喻文州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外套走出了酒店。
H市的夜晚比G市要冷得多,喻文州漫無目的地在街頭走著,不知不覺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一家網(wǎng)吧門口。霓虹燈牌上“興欣網(wǎng)絡(luò)會所”幾個字格外醒目。
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是熟悉的鍵盤敲擊聲和年輕人的歡呼聲。喻文州站在門口,目光掃過大廳,最終落在角落里的一個身影上。
“葉修”他走過去,輕聲喚道。
葉修正叼著煙指導(dǎo)一個小年輕操作,聞言轉(zhuǎn)過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喲,這不是喻隊嗎?怎么有空來我們這小網(wǎng)吧?”
“有些事想請教一下。”喻文州的聲音有些沙啞。
葉修打量了他一會兒,掐滅了煙:“跟我來吧?!?/p>
兩人來到網(wǎng)吧天臺,葉修從飲水機接了杯熱水遞給喻文州:“說吧,什么事能讓藍雨的戰(zhàn)術(shù)大師專程來找我?”
喻文州雙手捧著水杯,熱度透過杯壁傳到掌心:“是關(guān)于遲夏的事?!?/p>
葉修的表情微妙地變了變,他靠在桌邊,示意喻文州繼續(xù)。
“我喜歡她。”喻文州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但她拒絕了我?!?/p>
“所以你想知道為什么?”葉修挑了挑眉。
喻文州點點頭:“我想了解她更多。她拒絕我的時候,眼神...很復(fù)雜。雖然她很決絕,但我不認為那只是單純的不喜歡?!?/p>
葉修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摸出煙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這事說來話長。”
“我有的是時間?!庇魑闹菡f。
“遲夏那丫頭啊...”葉修的目光飄向窗外,仿佛陷入了回憶“她家以前和我家是鄰居,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境很好。她從小就特別聰明,學(xué)什么都快,還特別愛笑?!?/p>
喻文州靜靜地聽著,腦海中浮現(xiàn)出遲夏明媚的笑容。
“她十歲那年,父母去國外出差,飛機失事...”葉修的聲音低沉下來,“兩個人都沒回來?!?/p>
喻文州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他從未想過遲夏會有這樣的過去,那個總是活力四射的女孩,竟然經(jīng)歷過這樣的傷痛,怪不得總是覺得她身上透著淡淡的悲涼。
“她家那些親戚,一個個都盯著她父母留下的財產(chǎn)?!比~修冷笑一聲,“我爺爺和我爸都看不過去,就把她接回我們家住。那段時間她特別黏我和我弟,尤其是跟我弟,兩個人整天形影不離的?!?/p>
“后來呢?”喻文州輕聲問。
“后來...”葉修的眼神暗了暗“我離家出走了,再后來,那丫頭也自己跑了出來,一路來到了H市,然后就像當(dāng)時沐秋撿到我一樣,我在街上又把她撿回家了,然后我們4個就一起相依為命嘍”
喻文州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她也認識蘇沐秋?”
“嗯?!比~修點點頭,“那段時間她和沐秋特別投緣,兩個人經(jīng)常一起研究游戲攻略呢”
喻文州的心猛地一沉。他終于明白遲夏看向他時,眼中那份復(fù)雜的情緒是什么了。
兩人不知不覺聊了很多……
“沐秋走后,她消沉了很久?!比~修繼續(xù)說,“后來慢慢振作起來,卻突然決定去演戲、唱歌,跑了幾年龍?zhí)祝@兩年才漸漸有了名氣。但她從來不談感情的事,我和沐橙都明白為什么?!?/p>
“因為她還沒走出來。”喻文州低聲說。
葉修看了他一眼:“喻隊,你是個聰明人。那丫頭拒絕你不是因為不喜歡你,而是她害怕再次失去。父母的離開、沐秋的離開對她的打擊都太大了,她寧愿一開始就不要擁有,也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那種痛苦。”
喻文州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頭:“謝謝”
“別謝我?!比~修擺擺手,“我只是覺得你有權(quán)利知道真相。至于接下來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與此同時,遲夏剛剛從活動回到酒店,手機屏幕亮起,是蘇沐橙發(fā)來的消息:
蘇沐橙夏夏,喻文州剛剛來找葉修了。
遲夏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才慢慢回復(fù):
遲夏他說什么了?
蘇沐橙他倆去天臺了,沒告訴我具體內(nèi)容,但好像和你有關(guān)。沒啥事吧?
遲夏咬了咬下唇:
遲夏我沒事,可能就是隨便聊聊罷了,今天有點累了。明天還要趕飛機,我想休息一會兒了。
放下手機,遲夏走到窗前。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想起喻文州站在樓下等她的樣子,想起他說“美好的風(fēng)景是你”時認真的表情,胸口突然一陣發(fā)悶。
“為什么偏偏是現(xiàn)在...”她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在窗玻璃上畫著圈。
記憶不受控制地回到多年前,蘇沐秋還在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四個人經(jīng)常一起吃飯,一起打游戲。蘇沐秋總是能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戰(zhàn)術(shù),然后幾人一起實踐,有時候到深夜,蘇沐秋會突然變出一盒熱騰騰的宵夜,笑著說“補充能量”。
那時候的快樂那么簡單,那么純粹。
直到那場車禍帶走了這一切。
遲夏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知道自己對喻文州并非毫無感覺,但每一次心動,伴隨而來的都是巨大的恐懼——她害怕再次經(jīng)歷失去的痛苦。
“這樣對誰都好...”她對自己說,擦干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