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夏的鬧鐘在清晨五點響起。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關(guān)，卻摸到一個溫暖的胸膛。睜開眼，喻文州安靜的睡顏近在咫尺，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輕輕起身，盡量不驚動他。昨晚喻文州堅持今天要送她去機場，兩人一起回來時已近凌晨兩點。遲夏躡手躡腳地收拾行李，回頭卻發(fā)現(xiàn)喻文州已經(jīng)醒了，正靠在床頭看著她。

“我吵醒你了？”遲夏小聲問。

喻文州搖搖頭，掀開被子走過來，從背后環(huán)住她：“再抱五分鐘?！?/p>

遲夏轉(zhuǎn)過身，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這一刻，她幾乎想改簽航班，再多留一天。但劇組上午就有拍攝，她不能任性。

“我送你。”喻文州松開手，已經(jīng)恢復了平常的清醒。

去機場的路上，兩人十指相扣。遲夏靠在他肩上，聽他講接下來藍雨的安排。賽季雖然結(jié)束，但作為隊長，喻文州還要參與俱樂部的總結(jié)會議和新賽季規(guī)劃。

“八月初事情應該能告一段落?！彼诎矙z口前停下，幫遲夏整理衣領(lǐng)“到時候我去找你?！?/p>

遲夏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我公寓鑰匙還在錢包里嗎？”

喻文州笑著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昨晚你睡著后我拿出來了，放心?！?/p>

廣播響起登機提醒，遲夏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嘴角：“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你也是?！庇魑闹菽竽笏氖帧暗搅税l(fā)消息。”

看著遲夏的背影消失在安檢通道盡頭，喻文州站在原地許久才離開?；厥袇^(qū)的出租車上，他打開手機備忘錄，開始列探班要帶的物品清單。

七月底的影視基地像個巨大的蒸籠。遲夏剛拍完一場情緒爆發(fā)的戲，整個人虛脫般坐在休息椅上。助理小桃遞來冰毛巾和電解質(zhì)水，悄悄說：“遲夏姐，喻神到了?！?/p>

遲夏猛地抬頭，果然看到喻文州站在場邊，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手里還拎著個保溫袋。導演一喊cut，她就裝模做樣過去。

“不是說晚上才到嗎？”遲夏仰著臉看他，汗?jié)竦膭⒑ＹN在額頭上。

“改簽了早班機?！庇魑闹萦媚粗覆恋羲橆a上的汗珠，遞上保溫袋“給你帶了楊枝甘露，冰鎮(zhèn)的。”

遲夏眼睛一亮，拉著他在休息區(qū)坐下。她迫不及待地打開蓋子，香甜的芒果味撲面而來?！澳阍趺粗牢医裉焯貏e想吃這個？”

喻文州笑而不答，從包里拿出一個小風扇對著她吹：“拍得順利嗎？”

“還行，就是太熱了?！边t夏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冰涼甜美的滋味讓她舒服得瞇起眼，“徐導要求太高了，一個鏡頭拍二十多遍是常事?！?/p>

遲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待會兒要拍我和男二的爭執(zhí)戲，你要看嗎？”

喻文州點點頭，遲夏卻猶豫了：“可能會有點...激烈。”

“沒關(guān)系?！庇魑闹菸兆∷氖帧拔蚁肓私饽愕墓ぷ??！?/p>

事實證明，遲夏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場戲中，她飾演的林晚與男主角發(fā)生激烈爭吵，最后被推倒在地。喻文州站在監(jiān)視器旁，看著遲夏一次次摔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即使有保護措施，那聲音也聽得他心驚肉跳。

“Cut！再來一條！”徐導喊道“遲夏，摔倒時的表情再痛苦一點?！?/p>

第七遍時，喻文州的手已經(jīng)攥得發(fā)白。終于，徐導滿意地喊了“過”，化妝師立刻沖上去給遲夏補妝。她站起身時明顯踉蹌了一下，但看到喻文州擔憂的眼神，還是擠出一個笑容。

晚上回到酒店，遲夏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喻文州正在看她的劇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筆記和熒光筆標記。

喻文州放下劇本，從行李箱拿出一個藥膏：“今天摔的地方...還疼嗎？”

遲夏這才注意到自己膝蓋和手肘已經(jīng)青紫一片。她任由喻文州小心翼翼地為她涂藥，冰涼的藥膏緩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其實習慣了?！边t夏輕聲說“拍動作戲時更慘，有一次吊威亞吊到吐?！?/p>

喻文州的手指頓了頓：“你從來沒說過這些?！?/p>

遲夏歪頭看他：“你比賽時不也經(jīng)常手腕疼到睡不著嗎？我們半斤八兩?！?/p>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跳過了這個誰更辛苦的話題。

第二天，喻文州見識了電影拍攝的另一種辛苦。遲夏在水下攝影棚一泡就是六個小時，為了拍出完美的下沉鏡頭，她反復憋氣下潛，直到嘴唇發(fā)白。喻文州站在池邊，看著潛水教練一次次把她拉出水面，心疼得說不出話。

中午休息時，遲夏裹著厚毛巾瑟瑟發(fā)抖。喻文州把熱姜茶遞給她：“你們演員真不容易?！?/p>

遲夏小口啜飲著姜茶，突然笑了：“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不抱怨你訓練到凌晨了吧？”

下午的拍攝比預期順利，遲夏的狀態(tài)出奇地好，三條就過了徐導最看重的一個長鏡頭。

回酒店的路上，遲夏累得在出租車里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地往喻文州肩上靠。他輕輕調(diào)整姿勢讓她睡得更舒服，小桃從后視鏡看了他們一眼，笑著調(diào)低了收音機音量。

八月中旬到九月底，小桃迎來了悠閑的假期，因為喻文州已經(jīng)充當了小助理，他每天早上陪遲夏去片場，在她拍戲時安靜地坐在一旁，有時用筆記本電腦處理藍雨的戰(zhàn)術(shù)分析，有時只是觀察片場的運作。劇組人員從一開始的好奇遲夏怎么換了個助理，到后來的習以為常，甚至有人開始給他帶咖啡。

化妝間里，遲夏正在做特效妝容，半邊臉被化成嚴重燒傷的樣子。喻文州進門時明顯愣了一下，遲夏從鏡子里看到他，趕緊解釋：“這是化妝效果！我沒受傷。”

“而且后天可能會拍到很晚，是林晚崩潰的重場戲...我怕情緒消耗太大，你要不那天別來了？”

“遲夏?！庇魑闹菘闯隽怂乃耄J真地說“我想看到你所有的樣子，不管是熒幕上光彩照人的，還是片場疲憊不堪的。那都是你?！?/p>

事實證明，遲夏的擔憂是對的。那場戲中，林晚在實驗室崩潰，歇斯底里地砸爛所有設(shè)備，最后蜷縮在角落無聲哭泣。遲夏的表演震撼了全場，連一向苛刻的徐導都紅了眼眶。喻文州站在角落，心臟揪成一團，卻始終沒有上前。

直到徐導喊“cut”，遲夏還沉浸在情緒中無法自拔。喻文州這才走過去，輕輕把她擁入懷中，什么也沒說，只是有節(jié)奏地輕拍她的后背，像安撫受驚的孩子。

遲夏在他懷里慢慢平靜下來。

九月下旬，《深海少女》終于迎來殺青日。最后一場戲拍完后，全組人歡呼雀躍，制片人送上鮮花和香檳。遲夏在人群中尋找喻文州的身影，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外圍，用手機記錄這一刻。

“殺青快樂?！彼哌^來，接過她懷里的花束“接下來有什么計劃？”

遲夏靠在他身上，疲憊而滿足：“先睡三天三夜。然后...”她狡黠地眨眨眼“我聽說Y市有個新開的度假村，有私人海灘和頂級SPA...”

殺青宴上，徐導喝得微醺，拉著遲夏說了半天在片場的敬業(yè)表現(xiàn)?！澳氵@丫頭啊前途無量”。

喻文州看向不遠處被工作人員圍住的遲夏，她正笑著接受大家的祝福，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回酒店的車上，遲夏興奮地計劃著度假的細節(jié)，遲夏靠在他肩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霓虹燈：“喻隊，謝謝你陪我這么久?！?/p>

喻文州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車內(nèi)的收音機正在播放一首老歌，溫柔的女聲唱著“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遲夏閉上眼睛，心想這大概就是愛情最好的模樣——不需要驚天動地的誓言，只是在彼此需要的時候，安靜地陪在對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