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輪審判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九條來到了東都綜合醫(yī)院住院樓，為看望剛剛脫離危險不久的武田阿蘭達(dá)，也是為確認(rèn)他能否出庭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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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情況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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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先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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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瀨院長正在阿蘭達(dá)的病房里觀察情況，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目前恢復(fù)得很好，最好繼續(xù)觀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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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達(dá)睜開眼睛，抿了抿嘴，用虛弱的聲音說：“爸爸，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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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話了，”武田女士說，“要好好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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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撫著他的頭，讓他能感受到家人給予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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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武田夫婦對廣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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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瀨微笑著回應(yīng)了他們，同時也回應(yīng)了旁邊的九條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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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九條拍了下廣瀨的肩膀，兩人順勢離開了病房，給一家四口一個家庭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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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病房，九條依舊是拍了拍廣瀨的肩，說：“經(jīng)營這么大的醫(yī)院，不會再出差錯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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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醫(yī)院醫(yī)療事故案中，廣瀨是原告丈夫的主治醫(yī)師，曾出庭作證，九條則是原告代理人。那一場官司九條敗訴了，也認(rèn)識到了醫(yī)學(xué)發(fā)展的不容易，雖然嘴上沒有承認(rèn)，但他心里還是很尊重這個年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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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盡力的，”廣瀨說，“九條律師，聽說你也打了很多大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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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九條知道廣瀨給自己面子，沒說自己全都敗訴的事情，“那種事不用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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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九條說：“廣瀨，那孩子，現(xiàn)在能出庭作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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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恢復(fù)兩天，勉強(qiáng)可以，”廣瀨擔(dān)心地說道，“但是必要的護(hù)理設(shè)備恐怕不能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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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正好，”九條得到了不錯的回復(fù)，“多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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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先走了?！睆V瀨說罷走進(jìn)下一間病房，自從他取消大部隊式的查房后，他每過一段時間就像這樣獨(dú)自了解病人的大致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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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瀨離開以后，九條獨(dú)自一人徘徊著，一陣腳步聲回響在他身后悠長的走廊里，九條回頭一看，也是故人——黛真知子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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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律師，”黛向他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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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默默點(diǎn)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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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律師，”黛說，“那個，我想見一下阿蘭達(dá)君，和他聊一聊，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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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吧，”九條給他指了指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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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順著他的方向走去，推開房門，對武田一家鞠了一躬，說：“打擾了，我是黛真知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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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真知子，是對方的律師吧，”武田女士問丈夫，丈夫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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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干什么？”姐姐用冷靜的語調(diào)質(zhì)問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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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但是，我想和阿蘭達(dá)君說幾句話，請允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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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不方便，”武田先生說，“你別想使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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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跟了進(jìn)來，對武田先生說：“她不會使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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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還記得那一天在游樂場，黛沒有阻止自己說服廣瀨按照信念出庭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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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九條這么說，幾人也就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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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阿蘭達(dá)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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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達(dá)君，”黛走近彎下腰，“叫我黛吧，我想和你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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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突然發(fā)覺，用這樣哄小孩的語調(diào)說話，上一次好像還是哄患了ptsd的古美門律師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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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姐姐，”阿蘭達(d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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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很高興他愿意和自己交流：“阿蘭達(dá)君，官司已經(jīng)開始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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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媽媽跟我說了，”阿蘭達(dá)說，“要和閃光超人打官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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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這么說吧，”黛繼續(xù)說，“如果你感覺身體能行的話，請回憶一下，究竟是什么讓你對自己失去信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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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罵我是惡魔，”阿蘭達(dá)眉頭微微皺起來，“因?yàn)殚W光超人里的大惡魔也叫阿蘭達(d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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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說，閃光超人沒有傷害到你？”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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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可以了，”九條看出來了黛的想法，“我們不會撤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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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絕對不會，”武田先生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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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大人們這么說，阿蘭達(dá)也便沒有回答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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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見時機(jī)不對，就停了下來，說：“抱歉，我打擾了?！闭f罷背著包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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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達(dá)君，我們都希望你早日康復(fù)！”黛留下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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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來做什么的？”姐姐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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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醫(yī)院大門，真知子迎面撞見了古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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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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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我？黛倍感奇怪，因?yàn)椴碌娇赡軙?，自己來的時候明明沒告訴任何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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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椴蝗炭匆娫姹桓嬖诜ㄍド蠌P殺得血流成河就自作主張到醫(yī)院來，想通過話療感化對方爭取對方的理解。不想也知道?！惫琶篱T奚落道，“結(jié)果被趕出來了吧。想做太陽你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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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諷的話，他卻沒有得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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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黛不服氣，“我和阿蘭達(dá)君說上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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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低估了那孩子的痛苦了，”古美門將一張表格拿給黛，“這上面圈出來的全是平時對那孩子惡語相向的人，他承受了多少惡意，不是你的三言兩語能化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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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美門把重音放在了“你的”兩個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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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拿著表格，上面是阿蘭達(dá)所在班級的姓名簽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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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澀谷社長那邊快頂不住輿論的壓力了。不過我很快就會解決，你也想想自己該干些什么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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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陽光只會讓人覺得暖洋洋不想動彈，想讓旅行者脫下外套的話，就要變成炙烤撒哈拉沙漠的烈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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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如果說在安藤貴和案以前，他一定會附上對小黛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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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古美門背過身去，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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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一個人，看著那種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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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久沒有這樣教訓(xùn)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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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ǖ诙螌徟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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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古美門率先提出申請，“我請求繼續(xù)上次中斷的，對三浦新城證人的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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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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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先生，”古美門在證人席旁邊踱步，“關(guān)于上次原告律師提到的舞臺劇，你是否還有什么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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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的，”三浦說，“上次我太緊張了，忘記了關(guān)于那一次舞臺劇的一些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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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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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上臺合影的小朋友的衣服其實(shí)是分兩種的，抽中字幕A的小朋友，衣服上是有名字的，抽中B的不會專門定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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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么判斷武田阿蘭達(dá)穿的是哪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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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類衣服，左胸口處有一顆五角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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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美門點(diǎn)點(diǎn)頭，說：“法官，九條律師上次提交的證物中，阿蘭達(dá)的衣服上，確有一枚五角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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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順勢說：“法官，請看我方追加的證物，那是阿蘭達(dá)當(dāng)年合照所穿的衣服。自活動以后一直由澀谷公司回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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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作為原告出席的武田女士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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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九條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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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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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者干得漂亮，古美門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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