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
喜歡上寫日記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
大概是局長到來的那一天?
其實這都不能叫作日記,因為每一頁寫的都是她的故事。
是啊,我知道,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就像她無可救藥地愛上她的蘭利長官一樣。但是,這樣是不對的。愛上自己的上司……是不對的。我知道,她也知道。不同的只有蘭利愛她,而她卻并不愛我。
我喜歡她叫我的名字。她的聲音很溫柔。每當她說“夜鶯”,我的心就融化在了胸膛里,等她走后,它就再次冷卻、凝固。就像凍在湖底的一條小魚。我不在乎什么四季流轉,只要她在,她就是我的春天。
我以為時光可以停留于此。
但是我錯了。
美好的東西向來易逝。
消滅黑環(huán)之后,她被停職審查。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到她。天知道我有多擔心,她不是能好好照顧自己的那種人。
后來她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是跟著那個女人回來的。
冷血黑鱷、走狗、銀蜘蛛……那個瘋女人,她的……蘭利長官。
為了救出她,蘭利去FAC要來了MBCC的管轄權。不只是她,連整個管理局都歸蘭利了。永遠別信她的鬼話,不是上庭批的,而是她親自去申請來的,只是為了救出局長。我很懷疑FAC要是不同意,她會不會把他們也歸到第九機關手下。
局長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打算告訴她。
你會原諒我的小小私心嗎,局長?
算了,其實無所謂了。
一切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我知道,你已經愛上她了。
晚上八點,是她每天去找蘭利的時間。她基本不到半個小時就會回來,向我訴苦說蘭利又欺負她。盡管嘴里在抱怨,她提到蘭利時的那份真情、那份開心,是怎么也瞞不住的。至少瞞不住我。她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灰色的、靜美的、但是遙遠的,星星。我一抬眼就知道它們的光芒究竟是明亮還是黯淡。
當然,我從來舍不得拆穿她。
今天晚上,她卻很久都沒回來。我出門,順著走廊往蘭利的辦公室走。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她還在那里,我能進去把她叫出來?如果她不在那里,那么去找她有什么用?有時候我真恨蘭利,她憑什么可以把別人那么珍視的東西當作玩物。有幾次我聽到她在她的收容室戲弄局長,幾句話就把局長說得不知所措。還有她明知道局長酒量不行,還總帶她去喝酒,自己明明沒醉卻騙局長說她醉了,要她送她回家,而那時局長喝得連站都站不起來……
蘭利愛局長嗎?
這是我思考了很久的問題。
就算銀蜘蛛有感情,也不會允許別人去猜忌。
可是,我總覺得,她是愛局長的。很愛很愛。
甚至比局長愛她愛得更深。
至于為什么,我不知道。我連自己猜得對不對都不知道。
“夜鶯!”
我抬起頭,局長走過來,笑著沖我揮手。“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她懷里夾著那份她本應交給蘭利的工作報告。
“沒什么,局長??茨@么久沒回來,我就出來找您了?!?/p>
我們一起往回走。
這是管理局的最高層,只有三間辦公室:蘭利的、她的、我的。她身上帶著淡淡的咖啡香氣。這么長時間,她一直待在蘭利的辦公室里,蘭利還泡咖啡給她喝了。真是的,怎么感覺我自己跟條狗一樣,什么都聞得出來。
“唉,蘭利又壓榨我,她讓我連夜改報告。我明明很認真寫的,她還要怎么樣???報告能改出什么花來?算了,大不了我這次不認真寫試試看……”
后面的話語逐漸消散在耳旁。
突然之間,我什么都聽不見,也什么都看不見了。
紫色,一抹淡淡的、幾乎察覺不到的紫色,放大進我的整個視野,侵占了我的眼底。一時間,我的目光之中全是紫色。
那是蘭利唇彩的顏色。
我真希望現在有誰能沖著我腦袋來一槍。
但是,為什么要這么難受呢?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你早就接受了不是嗎?
該死的,把眼淚給我收回去。
“局長,”我盡力壓平自己的聲線,“您的嘴唇……”
她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我,然后用食指抹了一下下唇。
一抹漂亮的紫晶色橫在她的指肚中間。
“是蘭利長官吧?”我控制著自己顫抖的嗓音,盡管我知道根本沒必要問。
她頓時慌了,“不是,夜鶯,你聽我說——”
“我聽說蘭利的情人無數,局長?!?/p>
也許我有點口不擇言。但是,這就對了,我告訴自己,冷靜、平淡地說話,第一要務是不要讓她發(fā)覺什么。
“不是!”她的臉刷地變紅,“相信我,夜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什么都沒發(fā)生,其實是我——”
不知為什么,她突然停住不說了。她低著頭,就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沒關系,您不用解釋,局長。我無權過問您的私生活,只是……提個醒罷了?!?/p>
她依舊不說話。
“晚安,局長。請您早點休息?!蔽揖狭艘还?,轉身走了,留下她獨自站在走廊中央。
我始終沒有回頭。
再晚一會兒,我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
我怎么能讓她看見。
我怎么能讓我愛的人為我擔心。
我怎么能……
強迫我愛的人,讓她也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