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睜開眼。

風(fēng)吹過，送來硝煙的灰塵和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還有鋪天蓋地的血腥味。

身旁全是層層疊疊的死役尸體。分不清什么顏色的濃稠體液和你的鮮血混在一起，在制服上干結(jié)成殼。

你掙挫起身，眼前一陣眩暈。

幾個禁閉者圍在你身邊——野生黑環(huán)內(nèi)找不到骸，只有層出不窮的死役。為了提高效率，你把剩下的人兵分幾路——這都是無論如何要求跟著你的：卓婭、白逸、瑟琳、哈梅爾、黛倫……

你們艱難地前進(jìn)許久，始終找不到破解環(huán)的辦法。

然后……

你突然心里一沉。

你想站起身，懷里的什么東西又把你重重壓回地上。

你低下頭。

一頭黯淡無光的金發(fā)、凹凸有致的身體、修長的雙腿。你把那具了無生氣的軀體翻過來——蒼白的面容、緊閉的雙眼、糊滿鮮血的小腹，以及和你一樣的一身骯臟。

蘭利。

“蘭利！?。　?/p>

你大腦麻木，機(jī)械地捧起她的腦袋，伸手撫上她的胸口。

像夏天的暴風(fēng)雨那樣迅速，血液涌進(jìn)了你的顱內(nèi)。眩暈消失了，你長舒一口氣。

還有心跳——很微弱，但是還有。

懷中人的眼皮闔動著睜開，“干什么，新人……”她抬起胳膊，揮開你緊按著那片柔軟的手，隨即因為自己的動作疼得皺緊了眉。

“別動，沒事了……沒事了……”你哽咽著，盡量輕柔地抬起她的上半身，撕下自己的襯衫袖子，手忙腳亂地扎在她肚子上。

蘭利穿著粗氣，小腹上的血又暈開一大片。“咳咳……這么緊……你會不會扎啊……”她抬手扯下那只破爛的袖子，艱難地想要自己重新扎。

“我來吧?！?/p>

似有若無的腳步聲響起。你抬起頭，正對上漂浮在半空的黑石英。它看到蘭利，往來人身后躲了躲。

瑟琳蹲下身，從你懷里抱過狼狽的特務(wù)。她解開她的衣服，又掏出一卷繃帶。感受到女人掙扎的動作，瑟琳微笑著制止，“不要亂動哦，蘭利女士，要不然……會弄痛你的?！?/p>

蘭利有氣無力地翻了她一個白眼。

傷口是貫穿式的，但萬幸沒有傷到內(nèi)臟。包扎完成后，瑟琳把蘭利扶上了黑石英，你們一行人默默離開黑環(huán)，登上了停在荒野中的直升機(jī)。

沒有人關(guān)注還未完成的任務(wù)。她們都知道，在蘭利受傷的情況下，你無心前進(jìn)。

回到管理局，第九機(jī)關(guān)就派車來把他們的領(lǐng)導(dǎo)接了回去。你想跟去，艾恩卻一定要求你留院觀察，還讓你服用了許多安神的藥。她說沖擊波已經(jīng)把你的腦子整壞了，許多日子都不讓你出門，也不讓你處理工作。

你倒是求之不得。

幾個月，你在管理局泡過了狄斯城的嚴(yán)冬。黑環(huán)里發(fā)生的一切不斷在你腦中回放，包括昏迷時的那個……夢。其實你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夢。盡管它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被你淡忘，那種真實感卻揮之不去。

你確信，自己之前見過蘭利，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時候，你就深愛著她。

那是連失去記憶都不能斬斷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