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花宮]
花公子再一次仔細檢查了存放著無量流火玄鐵圖紙的壁龕,然后安心的打算坐在這里繼續(xù)抄書,這是他父親花長老,給他安排的禁閉套餐之一。
當他從圖紙存放的機關處回頭的時候,眼前竟然站著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花公子奇怪地問:“少主?你不是應該留在羽宮好好休養(yǎng)......”
話未說完,宮喚羽微微一笑,他五指握拳,似慢實快的平平往前一伸,拳風看似緩慢,卻讓花公子避無可避。
這!少主為什么要攻擊我?花公子大驚失色。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道銀白水袖橫空飛來,一股外柔內(nèi)剛的力道牢牢裹住了宮喚羽的拳頭,逼迫他不得不滯留在原地。
宮喚羽眼神一暗,右拳內(nèi)力外放,粉碎了阻礙他行動的綢緞。
這是小龍女的金鈴索!她怎么會在這里?!她不是應該......
“你是在想,龍兒妹妹,為何不和遠徵在一處于長老院中關禁閉,而是出現(xiàn)在這里,是嗎?”
這是宮尚角的聲音,他緩緩從陰暗處走出,夜晚的露水浸濕了他的肩頭,顯然,他已經(jīng)在此處久候了。
宮喚羽沉默了,即使他神功已經(jīng)大成,但小龍女仍是他在宮門中最忌憚的人。
因為她武力值當屬宮門第一,又一直駐守在花宮,這個離無量流火圖紙最近的地方,使他不得不用商宮的爆炸案來陷害宮遠徵和小龍女,一舉將宮尚角身邊兩個最得力的干將牽制在長老院里。
沒錯,宮紫商受傷如此嚴重,正是他干的好事。
在宮喚羽的原計劃中,上官淺會為他絆住宮尚角的腳步,讓他今晚留在角宮,而宮紫商重傷臥床,宮子羽完全不足為懼。
宮喚羽本應是拿到無量流火的圖紙后就直接脫離宮門,從此山高皇帝遠的。
宮尚角說:“‘春色已無賴,羈人喚奈何。’這是霧姬死前最后留下的提示,你不應該輕視她?!?/p>
他說的,是掛在霧姬墻上的那副沾血的畫卷,那個‘喚’字上的血跡并不是偶然濺上去的,而是霧姬想要留給他們的提示。
隨即,刀冢的周圍突然亮起了燈,四周里不只是宮尚角、小龍女和宮喚羽,而是站滿了人。
宮遠徵、宮尚角、雪重子、雪公子等人已不知不覺地站到宮喚羽四周,呈合圍之勢。
宮喚羽低頭笑了,笑中帶著惋惜:“一個藏身宮門二十余年的無鋒刺客,我從未輕視過她,只是那天晚上,花二小姐來的實在太快了,讓我無法細細檢查啊?!?/p>
這時,宮紫商和雪長老、花長老也慢慢走了過來。
宮紫商神情復雜地望著他:“少主,我一直以為,你是宮門中難得對我沒有任何偏見和看不起的人,你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情?”
宮喚羽此刻不再裝了,他神色全不慌張,仿佛變了一個人,之前的虛弱、瘦削仿佛都在他身上消失了,整個人甚至變得挺拔高大起來,眼神也越來越銳利。
“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的?”
宮尚角面無表情:“從你被人在牢房中的暗室里救出來的那一刻。”
宮喚羽微微揚眉:“哦?”
宮尚角繼續(xù)說:“查賈管事時,我有太多疑點未解?!?/p>
“一是,醫(yī)館各項病例和脈案均有記錄,我卻始終找不到治好賈管事兒子的宮門大夫。二是,他的兒子從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病好后體格大變,力大無窮。具備這種效果的神藥,只有出云重蓮一種?!?/p>
“在此之前,因為你要練玄石內(nèi)功,老執(zhí)刃將遠徵弟弟培育成功的第一朵出云重蓮要來送給了你,這就是最好的證據(jù)?!?/p>
宮尚角目光冷酷:“其二,能和深居簡出的霧姬進行頻繁交流且不引人懷疑的、武力出眾的高大男子,整個宮門中實在不多。若再加上她死前在詩上留下的‘喚’字...”
“其三,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對角宮的掌控力度,與你們羽宮一樣吧,你與上官淺的隱秘交流,瞞不過我!”
宮喚羽感嘆的贊了一聲:“所以當你看見我未死,便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了,你卻還能保持耐心,按兵不動,就是想看看我究竟想要做什么,真不愧是你啊,宮尚角?!?/p>
宮尚角:“如果只是一個‘喚’字,倒也還有其它辯解的可能。但宮紫商醒來后,便直接指認你就是想要炸死她的真兇!宮喚羽,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把出云重蓮給了賈管事,救了他的兒子,以此收買脅迫了他,并讓他換掉了老執(zhí)刃的百草萃……
宮喚羽默認了,他無話可說。
但花公子卻很有意見,他繞開宮喚羽,跑到小龍女身后這個最令他有安全感的地方,大聲吐槽:
“不是,你們來的這么整齊,敢情所有人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
宮遠徵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將他拽著小龍女的衣袖的手掰開:“就你這個拙劣的演技,讓你知道了,和整個宮門都知道了有什么區(qū)別!”
“再說了,誰叫你偏偏要選在這里抄書,害的龍兒也得天天在這里守著你?!边B和他相處的時間都沒有了呢!
“咳咳!”花長老清了清嗓子,瞪了這兩個偏題的家伙幾眼,讓他們乖乖安靜了起來。
重歸正題,宮尚角怒容滿面地同宮喚羽對峙:
“宮氏一族的刀劍,從來就不會向內(nèi)!老執(zhí)刃辛苦扶養(yǎng)你長大,宮紫商也是你的親人,你為何要對他們下手?!”
“呵?!睂m喚羽冷笑一聲,絲毫沒有愧疚,“成大事者,當斷小情小愛。自古成大業(yè)皆有代價。歷代執(zhí)刃泉下有知,也會理解我的苦心?!?/p>
宮尚角越發(fā)憤怒:“你的大業(yè)就是得到無量流火,稱霸天下嗎?”
“是,也不是。這么多年,我苦心謀事,是為了無量流火,但我并不想稱霸天下。我的親生父母為守護宮門族人而死,同無鋒的血海深仇,不可不報。但我們明明手握絕對的力量,卻不作為,只求自保……”
宮喚羽負手而立,凄厲地望向天上的一輪孤月。
“老執(zhí)刃因循守舊,我只能努力做一個好兒子、好哥哥,努力修煉武功,就是為了當上宮門的少主,有朝一日成為執(zhí)刃,帶領宮門走正確的路,啟動無量流火,徹底剿滅無鋒?!?/p>
“只有如此,才會換來宮門永久的安寧,平息天下的紛爭。宮門族人本就不該世世代代卑微地活在山谷一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在無鋒的陰影之下?!?/p>
宮喚羽確實是這樣,在此之前,他在宮門眾人的心目中,無時無刻不在努力,盡力擔起了少主的責任。
“沒想到啊。”宮喚羽轉身看向眾人,“為了得到父親的肯定,突破玄石內(nèi)功的第八重,我強行運功,以致走火入魔……但錯有錯著,也讓我參悟了玄石內(nèi)功真正的奧義……”
宮尚角反駁道:“那不是參悟,那是走火入魔……”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天下先有強弱,后才有正邪。”
宮喚羽大笑,這笑聲狂傲的近乎咆哮:“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天下先有強弱,后才有正邪?!?/p>
只要能夠報仇,宮喚羽根本就不在乎那是不是邪魔歪道。
他繼續(xù)日以繼夜在蒲團上修煉。那個時候,他的面容顯得格外詭異,瞳孔時不時會變得血紅。
直到后來有一天,他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敲響,是宮鴻羽給他送來出云重蓮來了。
宮鴻羽告訴他,這是問宮尚角要來的,服下之后應該對他的內(nèi)功修行大有幫助。
宮喚羽表面上雖然還是感謝,但他已經(jīng)不再需要出云重蓮了。于是等宮鴻羽走后,他將盒子收在柜子中。
宮喚羽聲音低落了起來:“那時我內(nèi)功已成,不再需要出云重蓮了。成為少主之后,我無數(shù)次向父親提出啟動無量流火的建議……可惜他從未答應過我……憑什么?!”
宮喚羽有些恨,耳邊響起了當初說服宮鴻羽啟動無量流火被拒絕的聲音——
思緒混沌了一會,宮喚羽回過神來,說道:“從那時候起,父親就動了撤換繼承人的心思……是他讓我別無選擇……”
沒過多久,他就在執(zhí)刃的書房發(fā)現(xiàn)了一份鎮(zhèn)紙壓著的文書,上面寫著:
“宮門少主宮喚羽,本為宮門大任所寄,奈其執(zhí)著偏邪,無從管教,今決廢之,唯宮尚角繼承大任……”
文書后已經(jīng)蓋下了執(zhí)刃的專屬印章。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父親私下早已寫好撤換少主的文書,一旦交到長老院,那一切就將成為定局,所以我不能再等了!”
他為宮門如此盡心做事,父親居然想要換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