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巖是真沒想到,這輩子第一次來會所是被綁來的。
他在小黑屋里禁閉了一天,晚上給他拖出來這鬼地方。
他也算是長了見識,同一個城市,能割裂出天壤之別的兩個地界,一邊貧民窟,一邊噬金城。
紅桃俱樂部。
大廳里放眼望去滿是珠寶,手表,首飾,負責銷售的全是頂漂亮的小姐,陳巖沒猜錯的話,一旦有大客戶來了,她們自己也隨時可以變成商品。
經過一條長廊,到了光線昏暗盡頭處,陳巖抬眼,左邊標著hell (地獄),右邊標著heaven(天堂)
還他媽玩的是洋文。
他剛想去天堂瞅瞅有啥好東西,就被拖拽著往左拐了
“誒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陳巖剛想侃兩句半押著他的兩個男人,旁邊恰好路過一個身材熱辣的金發(fā)姐姐。
“天堂是睡覺的地方啊寶貝兒?!?/p>
這一句話就給陳巖噎住了,他冷汗岑岑下,大概知道地獄是干什么的了。
結果里面意外的清冷。
陳巖剛還覺得奇怪,一聲尖叫擦過他的耳畔。
不,那不是純粹的尖叫,那完全是帶著情欲的,令人羞恥的呻吟。
每一個房間里都在不斷的傳來各種奇怪的響動,走了數十步,陳巖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他轉身就要往來的地方跑,明明知道希望不大,可是他還是得試試,哪怕頂著渾身的傷。
因為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反擊,慌亂之中他一拳打到了其中一個男人的眼眶,又一腳踹上另一個人的褲襠,混社會這么多年,陳巖多少有些底子,這兩下,給他爭取了足夠的時間。
門口剛給他們打過招呼的迎賓男孩明顯是被他的架勢嚇到了,陳巖見他沒什么動作,不敢絲毫耽擱,慌忙往外跑。
只可惜
千算萬算
他沒料到秦玉城趕來了。
前有狼,后有虎,如果現在不做困獸之舉,他不敢想象今晚的自己會經歷什么。
所以他他直上面門,對著秦玉城的臉就是狠狠一拳,這一拳牟足了勁,干脆利落,幾乎是瞬間,秦玉城的嘴角就有絲絲縷縷的血淌下來。
并且他也算是徹底把這個瘋子惹毛了。
都窩了一肚子火氣,誰看誰也不順眼,秦玉城是捍衛(wèi)尊嚴,陳巖是準備拼命,兩個人一時間打的不可開交,根本也顧不上什么招式,完全就是下死手去的。
最終還是陳巖落了下風,他被車撞成那樣子,能直立行走就是萬幸,現在料他有再好的身體素質,也比不了一個健碩的成年男人。
陳巖幾乎是被拖到屋里。
里面有五六個人,陳巖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桌上擺滿了酒,秦玉城則是擦拭著衣領子上的血跡,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似乎是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當場掐死人的沖動。
陳巖反倒是習慣了,混不好的時候天天挨打,得虧他練的皮糙肉厚,要是普通人現在估計早就休克昏迷了。
“我艸,老秦,你他媽不是說這小子挨過撞?”
抱怨的是剛才傷及眼眶的那位,被踹襠的已經顧不上搭理他們了。
陳巖抬頭看了看,剛才一直沒仔細端詳,這個男人看起來大概要比他高一點,燙了頭不說,弄的跟個金毛獅王一樣,不過最醒目的,還是他脖子上若隱若現的那道疤,極像一條兇惡的蜈蚣。
“原來這孫子姓秦?!标悗r自言自語。
秦玉城都快燒著了,還敢這樣跟他說話,這個人要么腦子不太好使,要么就是跟他有不錯的交情。
還沒等他細想,秦玉城一把提留起他的衣領子,給他揪到桌子旁邊。
“我本來想跟你好好說話?!?/p>
秦玉城隨手抓起兩瓶酒,用一瓶蓋緣卡住另一瓶,利落的掀開。
“我來遲了,就讓陳先生替我罰酒吧?!?/p>
陳巖多少有點酒量,啤的能來十幾罐,但是禁不住亂混,他嚴重懷疑這小子故意為之,因為在他被強行灌下去白的時候他已經在開另啤的了。
半斤下去的時候陳巖忍不住開始發(fā)抖,不過幸好秦玉城沒有喝死他的打算,只是又把紅的打開了。
一屋子人沒一個吭聲的,原來這就是有錢人的消遣,看他們波瀾不驚,事不關己的樣子,陳巖懷疑這就是個精神病虐待狂,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李忘憂報警的話,怎么會有希望。
陳巖不斷被酒水嗆到,然后一遍又一遍被抓起頭發(fā),捅開嗓子往更深處灌,反反復復,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可能要被活活嗆死,卻屢次與死神擦肩而過,被重新拉回人間遭受折磨。
生理淚水再度被逼出來,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刺激的陳巖想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像個跳梁小丑一樣,在這么多人面前跪倒在地上,連一點點氣力也沒有了。
他好疼,嘴被瓶口磨破了,嗓子燒的好疼,胃也好疼,身上到處都好疼,明明這么多年一個人吃過那么多苦,他都不覺得委屈,可是他現在連跪著都做不到了,他就像一條狗一樣匍匐在地上,被人隨意欺辱。
他忽然想起翻垃圾桶的那兩條狗。
他的生活其實與畜牲沒區(qū)別。
可是流浪狗還會咬人呢。
陳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狗日的在想什么,他做了一個讓他自己至今都不理解的舉動,他看著秦玉城的背影,居然搖晃的支起身子,握住桌上的酒瓶
“砰——”
酒瓶應聲而碎,即便金毛獅王喊了一聲,秦玉城也沒來得及躲過一劫,那酒瓶四分五裂炸開,像一道絢麗的煙花,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大姐家門口,腦袋竟不自覺的疼起來
幸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