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我——我殘缺不堪的靈魂

【今晚，沒有繆斯的晚安】

cp：李儒x顧楠，含少量郭嘉x顧楠

李儒這一生從來沒后悔過。

他熟讀百書，通曉學理，他決心將他一身才華施展在救世之道上，他堅信自己會如同前人那般開創(chuàng)一個盛世。

俯身豺狼時，與虎謀皮時，他從來沒有害怕過，只有愿望成真的熱血沸騰。

他看見過很多人，貪婪的、虛偽的、狡猾的、良善的、真誠的、忠義的……

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身為女子，容顏不似凡人，氣質超然眾人；謀略決勝千里之外，一個人將諸侯耍的團團轉；武藝超凡，卻忠勇于曹操，甘心以一人之軀阻擋萬人之力，只為她的主君殿后。

說的好聽一點，此人品格高尚，意志堅定，是個真英雄。說的難聽一點，這個人就是一個傻子！才華橫溢卻甘心為曹操賣命，為了已經死去的大漢守墳，不是傻子是什么？

李儒是恨她的，恨她為什么要幫助諸侯，恨她難道看不見大漢的衰亡嗎？恨她為什么不與自己同路……

李儒被俘后，郭嘉來看過一次這個曾經的董卓謀士——鳩殺少帝、火燒洛陽都出自于他之手，真不愧他毒士之名。

“呵，郭司馬大人，不知所來何事??？”

李儒靠在墻邊，衣擺沾染上些許灰塵，卻笑的恰意，仿佛他此時不是身處牢獄之中。

赤壁之戰(zhàn)兩年后，曹操命郭嘉和夏侯惇領軍攻取益州，隨后直入交州，統(tǒng)一南方。魏軍在交州俘虜了李儒，想到李儒曾經的所作所為，單論鳩殺少帝一事就應該加罪于他。更不論李儒曾經在白衣谷圍殺過曹操，要不是顧楠以一當萬殿后掩護曹操眾人，又憑借自身那天下無雙的武力從容而退。想到顧楠，曹操思緒萬千，隨后毫不猶豫決定將李儒斬首，但郭嘉卻勸說曹操不應當如此，他翻開一本史記，指著上面的白孝列傳，語氣平淡地說：“李儒為漢博士，少時曾讀史記?！?/p>

“那又如何？”曹操疑惑郭嘉為什么突然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史記，若說史記，他自己也是讀過一些的。

“顧先生便是里面的白孝。”郭嘉的聲音如同平地里的一道驚雷，嚇得曹操直接站了起來。

“你說什么??？”曹操眼睛里滿是不可置信，但郭嘉也不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再回憶起顧先生那一夫當關的武藝、足智多謀的才略和不似凡人的樣貌，曹操已然信了一半。

而且?guī)兹涨?，曹操聽說郭嘉終于等到了故人的信，看完信后大病三日，讓曹操都擔憂地給他提前準備棺材了。而且也是那幾日，玲綺那孩子突然就說要辭官歸家，跪謝曹操后就決然離開了，至今毫無消息?，F在想想，應該是顧先生回來了吧？

顧先生真是的，也不來看看自己，他也想見顧先生一面。自從赤壁之戰(zhàn)后，已經二十年了吧？他都快忘記顧先生的長相了，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時間長河中，神明俯身擦去了她的痕跡。

曹操撫摸著自己的胡子，微微嘆氣：“如是這樣，那先生也是受苦了。”

“我認為我可以去勸服李儒，我也對他很好奇，曉讀史記之人，如若知道顧先生就是那白孝，他會作何感想呢？”郭嘉笑瞇瞇地合上了史記，對著曹操作了一躬。

郭嘉的目的很簡單，他其實是一個很惡劣的人，他想看看李儒崩潰的樣子，李儒討厭諸侯，尤其仇恨顧楠。他曉讀史記，是一個執(zhí)著于開創(chuàng)偉大盛世的儒生。當你最討厭的人和最喜歡的人的身影重合，你會不會迷茫呢？一想到這里，郭嘉心情就更好了。

顧先生也真是的，涼薄又寡情，居然真的只給他留下來一封信，連他的面都不來見一面。他可是知道的，玲綺那孩子離開，肯定是去找顧先生了，顧先生真是區(qū)別對待。

郭嘉想，他此生應該是再也見不到顧先生了，到了奈何橋回望此生，他只會露出一個笑容，笑他曾經有幸與仙人相伴。

可以的話，下輩子讓他幸運一點，他想再見顧先生一面，如果再貪心一點，他想顧先生身邊有他的位置。但是，他又覺得下輩子的自己命太好了，這可真讓人嫉妒……

面對李儒的淡然，郭嘉笑的更開心了，眼睛瞇成一條縫。

等會看你會不會還這么平靜～

郭嘉壞心眼的想著，手上一晃變魔法似地出現了一冊史記，不緊不慢翻開其中的白孝列傳，修長的手指點在上面，朝李儒露出了一個嘲諷般的笑容。

“聽說李儒閣下通讀史記，不知大人怎么評價其中的白孝呢？”

李儒騰地站了起來，伸手狠決地打掉了郭嘉的手，搶過史記，小心地用自己的衣角擦拭著史記，掃了一眼郭嘉。

“白孝此人，為國為君為民，愛國忠君護民，武力超凡，領兵有神，智略決然。為國，他奮戰(zhàn)到最后一刻也不投降，為之死戰(zhàn)到底；為君，他謹記身為臣子的本分，為始皇帝擋刺客攻擊，盡心盡力輔佐君主；為民，他愛民如子，絕不容忍底下士兵傷害平民百姓；而且我聽聞，在他師父白起死后，白孝為他守喪，經年身穿白衣，世人稱呼他為‘喪將軍’。總之，白孝此人，當的起他的‘孝’這一字?！?/p>

一口氣說完這么多話，李儒蒼白的臉色紅潤起來，捂著心口喘著氣。

“看樣子，李儒閣下對白孝評價頗高??？”郭嘉看著自己被打掉的手，也不惱，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那當然，我向往的就是白孝這般的人。我飽讀詩書，就是為了追隨白孝的腳步，開創(chuàng)一個如同大秦那般的盛世……”

李儒抬頭看著窗外那輪明月，明月高潔傲岸，千百年一樣懸掛空中，指引著迷茫人的方向。

“原來如此，我又聽聞李儒閣下很討厭顧先生，確有此事？”

郭嘉毫不掩飾他的笑意，輕笑出聲。但望向李儒的眼睛深處卻毫無笑意，只有一片迫切。

“那個女相將？聽說她死在了赤壁，真是可惜?！?/p>

“我的確很討厭她，一個傻子而已，哼?！?/p>

嘴上說著可惜，李儒嘴角卻上揚了幾度，一副輕松的樣子，看著郭嘉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不可惜，不可惜。李儒閣下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位顧先生真乃神人，不，是仙人才對。”郭嘉眼中露出一抹精光，那是將要得逞的興奮。

“她可沒死，顧先生神通廣大，區(qū)區(qū)赤壁可不配讓她葬身于此。你可能不知，白孝就是顧先生……”

“你說什么？郭奉孝！”李儒愣了一下，片刻后反應過來，頓時就要朝郭嘉撲過來，被郭嘉靈活躲過后被獄卒控制住起來。

“我可沒開玩笑，李儒閣下不妨自己想一想?。考卧陬櫹壬氖虑樯蠌膩聿婚_玩笑。”郭嘉端正身子，將一疊文書遞給李儒。

李儒快速翻看著，“顧先生弟子呂玲綺近日辭官歸野”、“多名學子說自己在野外遇見過白衣仙人”、“顧先生親口承認自己抄寫過的書籍用的紙是五十年前的”……

李儒癱坐在地上，文書散落一地，神色晦明。

郭嘉明白李儒這是相信了，于是他好心地關上了鐵門，背手帶著獄卒離開了，還特意吩咐獄卒如若沒有重要事情不要輕易打擾他。

李儒相信了，他不得不相信，如果是這樣，那難怪呢。

難怪她武藝超群。

難怪她謀略過人。

難怪她忠勇孝廉。

難怪啊……

呵，他居然曾經還質疑過她……

質疑她為什么要幫助諸侯，現在看來，這的確是最快的方法，讓百姓免受戰(zhàn)亂流離。

是他愚鈍了，虧他還讀過那么多的書，他都把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李儒自嘲地笑笑，抬頭望著那輪月華，伸手碰觸著光芒，閉上了雙眼。

他想起了幼時讀史記的自己，讀到白孝列傳，他壯志凌云，發(fā)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像白孝那樣開創(chuàng)一個偉大的盛世。

為此，他愿意做那個壞人，做那個大漢的掘墓人。

他一心向前，現在才發(fā)覺，他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他從來沒有和她同頻過……

從來沒有……

心底那個虛幻的身影緩緩幻化成那個熟悉的人，那個女相將，那個顧先生，那個白孝。

多么可悲啊，李儒只感覺命運在作弄他，把他揉成一團用力毆打。

他與她背道而馳，他與她永不相關，他與她……曾經離得那么近，近到只要他一伸手，他就碰觸到了那輪月光。

他跪著地上，徹底地開始哭泣，淚落在月光照耀的土地上，落在他的無望上，落在他的潰敗成軍里。

他哭，他為他終于找到了她的影子而哭泣。

他哭，他哭她又一次拯救了黎民百姓。

他哭啊，他哭自己在這一刻，他們的靈魂終于產生了共鳴。

在這之后，他終于碰觸到了她的靈魂。

她的本相。

她的一切。

我的繆斯啊，求求你望向我，望向我那破碎的靈魂，望向我那脆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