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顧楠]春雪
[我還在冬夜雪地里等日出,你落滿早春枝葉宣判我輸。] cp: all顧楠
推薦音樂:《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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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青瓦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倒也是別有一番趣味。屋檐下凝結(jié)出的冰棱晶瑩剔透,足足有三尺長,被光一照,倒像是懸掛的琉璃了。
當(dāng)然,這也逃不過龐統(tǒng)的毒手。
龐統(tǒng)裹著厚厚的棉祆,費勁地踮起腳來掰了-根,偷偷塞進崔鈞的后領(lǐng)。崔鈞被凍得一激靈,反手揪住他的耳朵,兩個人在雪地里扭作一團,驚得旁邊樹梢上的積雪簌簌落下,狠狠地砸了無辜路過的諸葛瑾滿身。
“州平!士元!”
諸葛瑾狼狽地抖落著衣領(lǐng)里的雪,一邊說話一邊呼出白氣,“再鬧,我就去找二先生告狀了.…..”
諸葛瑾的話還未說完,伴隨著“吱呀”一聲,學(xué)堂的門就打開了。顧楠斜倚著門框,手里還捧著一只冒著熱氣的陶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子瑜要找二先生告什么狀啊?”
三人頓時僵住了,臉上的表情是一致的呆愣。
龐統(tǒng)的腳還踩在崔鈞的衣擺上,崔鈞的手正扯著龐統(tǒng)的發(fā)帶,諸葛瑾則保持著拍雪的姿勢,活像三尊滑稽的雪人。
顧楠挑了挑眉,這才慢悠悠地開口:“既然你們兩個大早.上就這么有精神,那今日的晨課……”
“龐統(tǒng)和崔鈞給我繞學(xué)堂跑五圈!”她突然提高聲音,嚇得屋檐下的一窩麻雀刷地飛走了。“二先生不要啊..….”龐統(tǒng)和崔鈞紛紛哀嚎。
“跑六圈。”
“為什么不罰子瑜!”龐統(tǒng)撇撇嘴,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龐統(tǒng)你給我跑八圈?!?/p>
龐統(tǒng)立刻閉嘴了,和崔昀垂頭喪氣地排成一列,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雪里。 龐統(tǒng)邊跑邊嘟囔著:“早知如此,就該把冰溜子塞進周瑜領(lǐng)子里...…
只剩下諸葛瑾還站在一旁抱著顧楠塞給他的陶罐,熱乎乎的透出一股粥的香味。“屋里暖和,子瑜快點進來吧?!?/p>
“哦.…..好的二先生!”諸葛瑾慌忙地答應(yīng)著,同手同腳地走進了屋子。
2.
屋子內(nèi)倒是暖意融融,司馬徽坐在火爐旁煮著茶,銅壺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真是好不恰意。諸葛亮和司馬懿對坐著弈棋,專心致志地盯著棋盤,徐庶湊在兩人身旁觀戰(zhàn),時不時指點江山。郭嘉裹著厚棉袍跪坐在火爐旁邊,手里還捧著一碗熱乎乎的姜湯,上面還在冒著熱氣。周瑜則端坐在自己的書案前,筆尖在竹簡上沙沙作響,一絲不茍地抄寫著《詩經(jīng)》。顧楠則認(rèn)真地看著陶罐里的熱粥,眼睛眨也不眨。諸葛瑾端坐在顧楠身旁讀書,時不時指著書上的疑難處詢問顧楠。
忽然,門被猛地推開了,寒風(fēng)卷著雪花呼啦啦地灌進屋來。龐統(tǒng)和崔鈞氣喘吁吁地擠在門口處,鼻尖凍得通紅,發(fā)梢上還掛著些許冰碴。
“二......... .我跑完了.…..崔鈞喘地上氣不接下氣。 “我....跑完了八圈..….龐統(tǒng)調(diào)整著呼吸,額頭上全是細(xì)汗。顧楠頭也不抬地攪動著陶罐里的熱粥:“門口跺跺雪再進來。”
兩人乖乖地在門檻上踩腳,龐統(tǒng)趁顧楠不注意,悄悄抓了一把雪團成球,瞄準(zhǔn)了郭嘉的后頸扔去。
“啪!”
雪球在半空中突然拐了個彎,砸回了龐統(tǒng)自己的臉上。
顧楠吹了吹指尖并不存在的雪屑,笑瞇瞇道:“力是相互的,忘了?”
眾人悶笑。諸葛亮落下一子,忽然道:“二先生,粥糊了。
顧楠“哎呀”一聲 跳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拯救陶罐里的糊粥。司馬懿趁機挪動了棋盤上的一枚黑子,卻被諸葛亮抓了個正著。
“司馬仲達?!?諸葛亮慢條斯理地指出,“你的‘馬'方才還在六路七。”司馬懿臉不紅心不跳,神色自若:“你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你這個沒臉沒皮的司馬仲達?!?/p>
“那又怎么樣?諸葛孔明?”
徐庶無奈扶額:“你們倆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窗外雪落無聲,屋內(nèi)爐火噼啪作響。
不知何時,跑累了的龐統(tǒng)和崔鈞已經(jīng)歪倒在墻角睡著了,諸葛瑾輕手輕腳地給他們蓋上毯子。周瑜放下筆,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忽然輕聲道:“其實....”
“嗯?”眾人抬頭。
他指了指窗外:“外面雪停了。
眾人望去,窗外果然是云破天開,一縷陽光斜斜地照在雪地上,映得滿院生輝。檐下的冰溜子開始滴水,叮叮咚咚,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既然天晴了——"顧楠拖長聲調(diào)。
學(xué)生們警惕地看著她。
“——我們來打雪仗吧!
片刻后,學(xué)堂的斜坡上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與大笑。
司馬徽捧著熱茶站在廊下,看著那群亂作一團的少年,笑著搖了搖頭:“成何體..….”話音未落,一個雪球“啪”地砸在他頭上。
抬頭正對上顧楠無辜的眼神:“手滑?!?/p>
司馬徽的胡子氣得翹了起來,擼起衣袍加入了戰(zhàn)場。
“顧楠!”
3.
午食后,諸葛亮裹著厚棉袍蹲在火爐邊,手里捧著的竹簡已經(jīng)烤出了焦味,卻仍抵擋不住從門縫里鉆進來的寒氣。
司馬懿正枕著一卷竹簡打盹, 手上還抓著一支毛筆。
“噓---- ”龐統(tǒng)伸出一只手指小聲噓著,從寬大的袖子里摸出半截木炭,飛快地往司馬懿臉上畫了兩道胡須,“像不像……上次那只纏著二先生的貍奴?
“那只黑色的貍奴?”諸葛亮慢慢在腦海里回憶起那只頗具人性的貍奴,誰都不給摸就只纏著顧楠,被顧楠黑著臉提起來丟出去了。
諸葛瑾憋笑憋得渾身發(fā)抖,差點碰翻埋在炭灰里的芋頭。周瑜板著臉輕咳一聲,指了指門外。
門外積雪的廊下,顧楠正抱著一摞書簡踏雪而來,發(fā)梢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龐統(tǒng)手忙腳亂地去擦司馬懿的臉,卻被突然睜眼的當(dāng)事人抓了個正著。
“龐士元?!彼抉R懿皮笑肉不笑地抹了把臉,“你可還記得《漢律》里面‘毀人容貌該當(dāng)何罪啊?”
火爐上的陶罐突然“咕嘟”響了起來。顧楠解下沾雪的袍子,用銅勺攪拌著罐中滾燙的姜茶:“你們要打架的出去打,別碰翻我的爐子?!?/p>
少年們頓時安靜如鵪鶉。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紙窗被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顧楠從雜亂的書堆里抽出-卷牛皮嚴(yán)實包裹 好的竹簡,忽然道:“今日講《山海經(jīng)》?!?/p>
“咦?”徐庶眼睛一亮,“二先生昨天不是說要講《春秋》嗎?”
“大雪天講什么微言大義?!鳖欓归_竹簡,火光映出上面朱砂批注的奇怪圖案,“講精衛(wèi)填海,講夸父逐日——” 她指尖停頓在某處,“講那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故事?!?/p>
郭嘉醉醺醺地湊過來,酒氣混著姜茶的熱氣:“二先生居然還信這些鬼怪之說?”
“你昨日還講過關(guān)于狌狌的故事?!敝荑と滩蛔⊥虏鄣馈?/p>
顧楠笑著用竹簡輕輕敲了一下郭嘉的額頭:“坐好?!?/p>
“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狂狂,食之善走。想不到奉孝還知道這個。
郭嘉摸著頭,酒醒了一半,伸長脖子湊近去仔細(xì)聽著顧楠的話。
她的聲音比平常要低,如春風(fēng)拂面,低沉婉轉(zhuǎn)。當(dāng)她念到“發(fā)鳩之山有鳥焉,其狀如烏”時,窗外恰好傳來鵲鴝的啼鳴。崔鈞被嚇得一哆嗦,撞翻了諸葛瑾手里的茶碗,褐色的茶漬在竹席上化開,像幅古怪的地圖。
“…...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于東海?!碑?dāng)顧楠念完最后一句話時,火爐里的炭“啪嗒”地爆出一個火星。
司馬懿突然問:“精衛(wèi)不累嗎?”
滿室寂靜。
諸葛亮看見顧楠的指尖在竹簡上收緊了一瞬。
“累啊?!彼ь^望向紙窗,目光仿佛透過風(fēng)雪落在遠(yuǎn)處,“所以后世有了愚公?!?/p>
晚上吃過晚食,諸葛亮裹著厚棉被蜷縮在通鋪角落,借著火盆的微光翻看著《墨子》,忽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慈窄響動。
“孔明!讓讓!” 龐統(tǒng)抱著滿懷的枯枝沖進來,發(fā)梢上還沾著雪粒,“二先生和徐元直在后山找到了一棵凍死的野梨樹,夠燒一整夜了!
枯枝投入火盆的剎那,火星頓時“噼啪”地炸開,驚醒了角落里打盹的郭嘉。郭嘉迷迷糊糊地去摸酒壺,卻發(fā)現(xiàn)壺中殘酒早已凍成冰碴,任憑他怎么努力也倒不出來了。
“奉孝,別惦記酒了?!?崔鈞把一碗熱騰騰的姜湯塞到他手里,“二先生說了,再偷喝就往你湯里加黃連。
“凍死了!”
徐庶撞開房門,發(fā)梢眉角全是雪渣,懷里卻緊緊摟著個冒熱氣的陶甕,“快!姜湯!”
司 [al|顧楠]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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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踩. 上去深- -腳,淺一腳,倒也是別有-番趣味。屋檐下凝結(jié)出的冰棱晶瑩剔透,足足有三尺長,被光一照,倒像是懸掛的琉璃了。
當(dāng)然,這也逃不過龐統(tǒng)的毒手。
龐統(tǒng)裹著厚厚的棉祆,費勁地踮起腳來掰了-根,偷偷塞進崔鈞的后領(lǐng)。崔鈞被凍得一激 靈,反手揪住他的耳朵,兩個人在雪地里扭作- -團,驚得旁邊樹梢上的積雪簌簌落下,狠狠地砸了無辜路過的諸葛瑾滿身。
“州平!士元!”
諸葛瑾狼狽地抖落著衣領(lǐng)里的雪,一邊說話一邊呼出白氣,“再鬧,我就去找二先生告狀了...
諸葛瑾的話還未說完,伴隨著“吱呀”-聲,學(xué)堂的門就打開了。顧楠斜倚著門框,手里還 捧著一只冒著熱氣的陶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子 瑜要找二先生告什么狀啊?”
三人頓時僵住了,臉.上的表情是一致的呆愣。
龐統(tǒng)的腳還踩在崔鈞的衣擺上,崔鈞的手正扯著龐統(tǒng)的發(fā)帶,諸葛瑾則保持著拍雪的姿勢,活像三尊滑稽的雪人。
顧楠挑了挑眉,這才慢悠悠地開口:“既然你們兩個大早.上就這么有精神,那今日的晨課……”
“龐統(tǒng)和崔鈞給我繞學(xué)堂跑五圈!”她突然提高聲音,嚇得屋檐下的一窩麻雀刷地飛走了?!岸壬灰?...龐統(tǒng)和崔鈞紛紛哀嚎。
“跑六圈?!?/p>
“為什么不罰子瑜!”龐統(tǒng)撇撇嘴,-副不服氣的模樣。
“龐統(tǒng)你給我跑八圈。”
龐統(tǒng)立刻閉嘴了,和崔昀垂頭喪氣地排成- -列, 深- -腳淺一腳地踩進雪里。 龐統(tǒng)邊跑邊嘟囔著:“早知如此,就該把冰溜子塞進周瑜領(lǐng)子里...…
只剩下諸葛瑾還站在一旁抱著顧楠塞給他的陶罐,熱乎乎的透出一股粥的香味。“屋里暖和,子瑜快點進來吧?!?/p>
“哦...好的二先生!”諸葛瑾慌忙地答應(yīng)著,同手同腳地走進了屋子。
2.
屋子內(nèi)倒是暖意融融,司馬徽坐在火爐旁煮著茶,銅壺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真是好不恰意。諸葛亮和司馬懿對坐著弈棋,專心致志地盯著棋盤,徐庶湊在兩人身旁觀戰(zhàn),時不時指點江山。郭嘉裹著厚棉袍跪坐在火爐旁邊,手里還捧著一碗熱乎乎的姜湯,上面還在冒著熱氣。周瑜則端坐在自己的書案前,筆尖在竹簡上沙沙作響,一絲不茍地抄寫著《詩經(jīng)》。顧楠則認(rèn)真地看著陶罐里的熱粥,眼睛眨也不眨。諸葛瑾端坐在顧楠身旁讀書,時不時指著書上的疑難處詢問顧楠。
忽然,門被猛地推開了,寒風(fēng)卷著雪花呼啦啦地灌進屋來。龐統(tǒng)和崔鈞氣喘吁吁地擠在門口處,鼻尖凍得通紅,發(fā)梢上還掛著些許冰碴。
“二......... .我跑完了...崔鈞喘地上氣不接下氣。 “我....跑完了八圈....龐統(tǒng)調(diào)整著呼吸,額頭上全是細(xì)汗。顧楠頭也不抬地攪動著陶罐里的熱粥:“門口跺跺雪再進來。”
兩人乖乖地在門檻上踩腳,龐統(tǒng)趁顧楠不注意,悄悄抓了一把雪團成球,瞄準(zhǔn)了郭嘉的后頸扔去。
“啪!”
雪球在半空中突然拐了個彎,砸回了龐統(tǒng)自己的臉上。
顧楠吹了吹指尖并不存在的雪屑,笑瞇瞇道:“力是相互的,忘了?”
眾人悶笑。諸葛亮落下一子,忽然道:“二先生,粥糊了。
顧楠“哎呀”一聲 跳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拯救陶罐里的糊粥。司馬懿趁機挪動了棋盤上的一枚黑子,卻被諸葛亮抓了個正著。
“司馬仲達?!?諸葛亮慢條斯理地指出,“你的‘馬'方才還在六路七?!彼抉R懿臉不紅心不跳,神色自若:“你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你這個沒臉沒皮的司馬仲達。”
“那又怎么樣?諸葛孔明?”
徐庶無奈扶額:“你們倆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窗外雪落無聲,屋內(nèi)爐火噼啪作響。
不知何時,跑累了的龐統(tǒng)和崔鈞已經(jīng)歪倒在墻角睡著了,諸葛瑾輕手輕腳地給他們蓋.上毯子。周瑜放下筆,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忽然輕聲道:“其實....”
“嗯?”眾人抬頭。
他指了指窗外:“外面雪停了。
眾人望去,窗外果然是云破天開,-縷陽光斜斜地照在雪地上,映得滿院生輝。檐下的冰溜子開始滴水,叮叮咚咚,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既然天晴了——"顧楠拖長聲調(diào)。
學(xué)生們警惕地看著她。
“——我們來打雪仗吧!
片刻后,學(xué)堂的斜坡上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與大笑。
司馬徽捧著熱茶站在廊下,看著那群亂作- -團的少年,笑著搖了搖頭:“成何體....”話音未落,一個雪球“啪”地砸在他頭上。
抬頭正對上顧楠無辜的眼神:“手滑?!?/p>
司馬徽的胡子氣得翹了起來,擼起衣袍加入了戰(zhàn)場。
“顧楠!”
3.
午食后,諸葛亮裹著厚棉袍蹲在火爐邊,手里捧著的竹簡已經(jīng)烤出了焦味,卻仍抵擋不住從門縫里鉆進來的寒氣。
司馬懿正枕著一卷竹簡打盹, 手上還抓著一支毛筆。
“噓一 ”龐統(tǒng)伸出一只手指小聲噓著,從寬大的袖子里摸出半截木炭,飛快地往司馬懿臉上畫了兩道胡須,“像不像……上次那只纏著二先生的貍奴?
“那只黑色的貍奴?”諸葛亮慢慢在腦海里回憶起那只頗具人性的貍奴,誰都不給摸就只纏著顧楠,被顧楠黑著臉提起來丟出去了。
諸葛瑾憋笑憋得渾身發(fā)抖,差點碰翻埋在炭灰里的芋頭。周瑜板著臉輕咳一聲,指了指門外。
門外積雪的廊下,顧楠正抱著一摞書簡踏雪而來,發(fā)梢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龐統(tǒng)手忙腳亂地去擦司馬懿的臉,卻被突然睜眼的當(dāng)事人抓了個正著。
“龐士元?!彼抉R懿皮笑肉不笑地抹了把臉,“你可還記得《漢律》里面‘毀人容貌該當(dāng)何罪啊?”
火爐上的陶罐突然“咕嘟”響了起來。顧楠解下沾雪的袍子,用銅勺攪拌著罐中滾燙的姜茶:“你們要打架的出去打,別碰翻我的爐子。”
少年們頓時安靜如鵪鶉。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紙窗被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顧楠從雜亂的書堆里抽出-卷牛皮嚴(yán)實包裹 好的竹簡,忽然道:“今日講《山海經(jīng)》。
“咦?”徐庶眼睛一亮,“二先生昨天不是說要講《春秋》嗎?
“大雪天講什么微言大義?!鳖欓归_竹簡,火光映出上面朱砂批注的奇怪圖案,“講精衛(wèi) 填海,講夸父逐日——” 她指尖停頓在某處,“講那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故事。”
郭嘉醉醺醺地湊過來,酒氣混著姜茶的熱氣:“二先生居然還信這些鬼怪之說?”
“你昨日還講過關(guān)于狌狌的故事?!敝荑と滩蛔⊥虏鄣?。
顧楠笑著用竹簡輕輕敲了一下郭嘉的額頭:“坐好?!?/p>
“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狂狂,食之善走。想不到奉孝還知道這個?!?/p>
郭嘉摸著頭,酒醒了一半,伸長脖子湊近去仔細(xì)聽著顧楠的話。
她的聲音比平常要低,如春風(fēng)拂面,低沉婉轉(zhuǎn)。當(dāng)她念到“發(fā)鳩之山有鳥焉,其狀如烏”時,窗外恰好傳來鵲鴝的啼鳴。崔鈞被嚇得一哆嗦,撞翻了諸葛瑾手里的茶碗,褐色的茶漬在竹席上化開,像幅古怪的地圖。
“…...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于東海?!碑?dāng)顧楠念完最后一句話時,火爐里的炭“啪嗒”地爆出一個火星。
司馬懿突然問:“精衛(wèi)不累嗎?”
滿室寂靜。
諸葛亮看見顧楠的指尖在竹簡上收緊了一瞬。
“累啊?!彼ь^望向紙窗,目光仿佛透過風(fēng)雪落在遠(yuǎn)處,“所以后世有了愚公?!?/p>
晚上吃過晚食,諸葛亮裹著厚棉被蜷縮在通鋪角落,借著火盆的微光翻看著《墨子》,忽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慈窄響動。
“孔明!讓讓!” 龐統(tǒng)抱著滿懷的枯枝沖進來,發(fā)梢上還沾著雪粒,“二先生和徐元直在后山找到了一棵凍死的野梨樹,夠燒一整夜了!
枯枝投入火盆的剎那,火星頓時“噼啪”地炸開,驚醒了角落里打盹的郭嘉。郭嘉迷迷糊糊地去摸酒壺,卻發(fā)現(xiàn)壺中殘酒早已凍成冰碴,任憑他怎么努力也倒不出來了。
“奉孝,別惦記酒了?!?崔鈞把一碗熱騰騰的姜湯塞到他手里,“二先生說了,再偷喝就往你湯里加黃連。
“凍死了!”
徐庶撞開房門,發(fā)梢眉角全是雪渣,懷里卻緊緊摟著個冒熱氣的陶甕,“快!姜湯!”
司馬懿和周瑜跟在徐庶后面,一個抱著曬得熱乎乎的被褥,上面還帶著 太陽的氣息,一個 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堆老舊竹簡。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踏進來,周瑜的耳朵被凍得通紅,卻仍不忘數(shù)落著龐統(tǒng):“龐士元,你堆在走廊上的雪人把路都堵了。”
“那是二先生托我雕的風(fēng)車模型!”龐統(tǒng)跳起來為自己辯解,卻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擺,整個人都栽進了被褥堆里。
“二先生呢?”諸葛亮往炭盆里添了幾塊新炭,火星噼啪炸開。
這時,竹簾再次掀起。說曹操曹操到,顧楠抱著厚厚一摞被褥走進來, 發(fā)間白雪未消,在火光映照下像撒了層糖霜。她身后跟著哆哆嗦嗦的諸葛瑾,少年懷里緊緊摟著個陶罐,罐口冒出甜膩的熱氣。
“從地窖里剛挖出來的蜜棗?!鳖欓驯蝗旆旁诘厣希芭浣獪?。
眾人頓時一擁而上,龐統(tǒng)被擠得貼在墻上,這還不忘伸長胳膊去夠陶罐。“別擠我呀!”
“別搶!”
“我要最大的!”
“肅靜!”周瑜習(xí)慣性地維持秩序,卻被顧楠用蜜棗堵住了嘴。”
“下雪天不講規(guī)矩。”
“我們來講《子不語》吧,大家害怕要講出來哦?!鳖欓Φ貌粦押靡?,笑瞇瞇地掃了每個人一眼。
“我才不怕呢!”龐統(tǒng)第一個發(fā)聲。
“嗯,勇氣可嘉。
顧楠講鬼故事時聲音平淡,伴隨著窗外稀稀落落的風(fēng)雪聲,竟有種遠(yuǎn)古巫祝誦經(jīng)般的韻律。
火盆里的梨木燒得正旺,將每個人的臉上都鍍上了一層暖色。郭嘉裹著被子坐直了身子,連素來都坐不住的龐統(tǒng)都安靜了下來。
講到故事精彩部分時她突然拔高了聲音,嚇得徐庶瑟瑟發(fā)抖地裹緊了自己的被子,郭嘉臉色如常但抓緊了顧楠的衣角,諸葛瑾咽了口水,顫抖地握住竹簡。
夜?jié)u深時,風(fēng)雪更急了。
諸葛亮發(fā)現(xiàn)顧楠念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變成呢喃。抬頭看去,二先生竟靠著書箱睡著了,手中竹簡將落未落。
龐統(tǒng)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眾人默契地放輕動作,徐庶把郭嘉挪到角落,崔鈞給炭盆加蓋灰氈,周瑜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散落的簡冊,司馬懿猶豫片刻,將袍子解下,蓋在顧楠身上。 5.
夜最深時,司馬徽提著燈籠來查夜。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年們,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的顧楠 ——她膝上蓋著司馬懿的袍子,袍角正被諸葛瑾攥在手里。司馬徽掀開簾子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司馬徽的燈籠在走廊上晃了晃,終究沒忍心叫醒他們。只是轉(zhuǎn)身時嘀咕了句:“得再多備幾條被子了...…”
夜半時分,窗外的大雪停了。
少年們橫七豎八地睡在通鋪上,龐統(tǒng)的腳搭在崔鈞的肚皮上,徐庶和郭嘉搶著一床被子 ,諸葛瑾半張臉埋進《山海經(jīng)》竹簡里,手上還攥著袍角。顧楠輕手輕腳地給他們掖好被角,卻發(fā)現(xiàn)司馬懿還醒著。
“二先生?!鄙倌暝诤诎抵行÷晢栔叭粲谐蝗瘴业雀鞅紪|...…”
顧楠把烤暖的手爐塞到他手中:“那就在夢里回憶彼此最初的臉吧?!?/p>
撥雪尋春,燒燈續(xù)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