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賦雪幾番,李雁倫放下酒杯說的倒是風(fēng)輕云淡,“姑娘雖身著素衣、身上的首飾也都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但是姑娘手中那把朱砂劍卻是早年間我南朝之后柳后的隨身佩劍,在柳后殆命后流落至北朝,被北朝皇室收入國庫?!?/p>
仿佛故意停頓了下,他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賦雪,“姑娘手心有明顯的老繭,想來是常年習(xí)武所造成的。在下早聽聞這北朝的女子不似南朝,人人一副好身手,皇室中人更是了得。常年習(xí)武又手持朱砂劍,在下妄猜,姑娘是北朝皇室中人吧?!?/p>
就好似對李雁倫的能力并不覺得驚訝一般,賦雪含笑拍了拍手,卻并未開口夸贊半分。
她這人從來不喜夸贊人那種肉麻的行為,好就是好、有能力就是有能力,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就能涵蓋的為什么一定要表達(dá)出來。
看著兩個人之間這股莫名的氣氛,趙仲庭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他是真的越來越看不透這賦雪公主了,雖然說在她身邊跟隨了這么多年還沒能徹底看透過。
賦雪轉(zhuǎn)身朝著旁邊空包廂的方向做出‘請’的姿勢,“還請李大俠移步,我有要事需與李大俠相商。”
李雁倫也不推脫,“姑娘請?!?/p>
伸手?jǐn)r住就要跟著一同進(jìn)去的趙仲庭,賦雪在準(zhǔn)備關(guān)門之際將他擋在了門外,“仲庭,你在門口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任何人靠近打擾?!?/p>
趙仲庭不放心,“公主,屬下需跟在您身邊保護(hù)您的周全!”
“你放心,我只是有些事情與那李雁倫談?wù)摚粫猩kU。再者,你就守在外面,我若有何事直接喚你一聲便好,也不會有什么不妥之處。你只要守好外面便是,切忌任何人不得進(jìn)來打擾。”
雖然還是不放心,可是未等趙仲庭再說什么,賦雪已經(jīng)里面關(guān)上了門,將他拒之于門外。
房間內(nèi)。
緩緩走到桌邊,賦雪優(yōu)雅的撫裙而坐,拿起桌上水壺倒了杯茶,將茶杯送到嘴邊輕抿了一小點(diǎn),而后開口,“我是北朝的賦雪公主。不是什么什么商人之子。方才多有得罪,還望李大俠莫要見怪。”
“無妨。此等尊貴身份,若是換作旁人,只怕也會隱瞞起來吧?!崩钛銈惡Γ安贿^在下不明,方才公主不便開口,為何現(xiàn)如今就與在下講明了身份?公主就不怕在下將你身份一事散布出去,為你招來殺身之禍?”
賦雪‘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憑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種人。”
“看來公主在此之前就認(rèn)識我?!?/p>
聽到他這話突然嚴(yán)肅起來,糾結(jié)了片刻,賦雪終于決定和他實(shí)話實(shí)說,“雁倫,現(xiàn)如今的我雖為北朝公主,卻也是柳宸?!?/p>
一聽她這么說,李雁倫勃然大怒,“還請公主自重!此等玩笑開不得!”
“你當(dāng)真識不得我了?”賦雪嘆了口氣,緩緩解釋道,“前世,我被劉稹十三道金牌召回??傻却掖亿s回,換回了卻是被他哄騙著飲下的一杯鴆酒。可他不知那酒名為‘此生休’,竟有飲孟婆湯卻不忘前世的功效。許是上天垂憐我,讓我此生轉(zhuǎn)世投胎成了那北朝的公主,給了我卷土重來親手討回這筆債的機(jī)會!”
至于他李雁倫,便是她昔日的摯友,更曾為她和劉稹籠絡(luò)了一方武林勢力,為他們之后的成就奠定了堅(jiān)實(shí)的基礎(chǔ)。
所以即便是過了十幾載,她仍舊愿意相信他,無條件信任他。
然而前世今生這種鬼話卻豈是能夠輕易相信的。
李雁倫猛地從桌邊起身,隨身佩劍無塵劍出竅,直指賦雪細(xì)嫩的脖子,“說!你假借柳宸之名到底有何目的!你今日前來此處找我到底所為何由!”
“雁倫,你可曾還記得昔日我同你第一次在這明月樓相見時的場景?可曾還記得曾經(jīng)的清風(fēng)閣。”
其實(shí)走在賦雪剛到這江夏城時就同人打聽過清風(fēng)閣這地方,卻一無所獲。
等到今日早晨離開客棧時同掌柜打聽過后才知,在她前世離世不久后,這清風(fēng)閣便改名成了明月樓,還做了一番大改動和翻修??杉幢闳沾?,這頂樓確認(rèn)就未曾改變過,還如同十幾年前那般,一覽望遍整個江夏城的風(fēng)光。
聽到‘清風(fēng)閣’這名字,李雁倫微微愣了下,“你看這也就才十五六的模樣,怎知十幾年前的清風(fēng)閣一事?我懂了,看來你在此番來前倒是下了不少功夫。為了騙過我,甚至從旁打聽了許些曾經(jīng)的事情!說!你北朝此次派你前來到底要做甚!”
“朱砂劍本出自你手,同無塵劍一齊打造而成。昔日,你怕我不接受此禮物,就騙我說此劍是你托城中以為鐵匠打造的,給我用來做隨身攜帶的武器。”
“劉稹稱帝后的第二日,我因放心不下自己的布局離京披甲上陣,路過峽谷顯遭姑墨埋伏,是你帶著二十幾江湖能人救我于危難之際。否則,我前世或許已經(jīng)葬身于那峽谷之中,尸體都被山中野獸咬得尋不得了。”
“為穩(wěn)固朝綱被迫將愛女送去和親,和親當(dāng)日,我緊緊拽著受我之托前去送親的你的衣袖,對你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護(hù)我女兒周全,讓她平平安安的到姑墨。你同我承諾,若我愛女有半分損傷,你用命作陪?!?/p>
“接到一十三金牌被迫離開軍營之時,我曾書信與你希望你能接下我布置一半的局,但是我卻連你的回信都還未曾收到,就葬身在了我親自為我自己精心布置的椒房殿之中,而送我女兒去和親那日,便成了你我之間的最后一面?!?/p>
看著面前一雙瞳眸睜得老大不敢相信的盯著自己李雁倫,賦雪嘆氣,“我已說了這么多世人所不知的事情,你仍舊還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身份嗎?或者,你可曾記得你我初次在這里相遇之時,我曾問你的那句‘人活著的意義’?”
“你……你當(dāng)真是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