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同學L撇了他一眼,抖著腿用方言說道:“我不演?!彪S后扯了扯嘴角,說不上是不屑一顧的笑,還是意圖緩和氛圍。
他們是老鄉(xiāng),我知道。他們還是哥們兒,在一起陪伴且遠離家鄉(xiāng)共患難的兄弟。他們心靈的距離,比我們這些陌生人,要近的多。
所以,秋是唯一的破冰口。
秋的眼神從我身上飄過,像蜻蜓點水,想從我微變的神態(tài)里探察出蛛絲馬跡。我面容僵持,掛著微笑,不知該如何啟齒。
見罷,秋笑意更深了。他彎彎的眼睛像剛出生的小狐貍,笑盈盈地看著L,嘴巴蕩漾出一個好看的弧線,雙手擺著手勢:“人們說,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來了,我們就好好演吧。”
一股好人的氣息襲來,L掃他一眼,一副“你這臭小子咋還當上爛好人”的神態(tài)鄙夷了他一會兒。
空氣瞬間安靜,像步入真空,滲透不入任何的水滴,干燥無比。L似乎在企圖掰彎那個倔強的執(zhí)念。他沉默不語,眼睛閃了閃,隨后開口:“行吧?!备八赖哪?。
我和秋會心一笑,像是早已互通心流。我悄悄吐出一口氣,撫平焦亂如同廢紙般褶皺的心。
真好,秋真給力。我心里暗爽。
這樣情緒價值拉滿的男生,還是第一次見呢……紅霞又不費余力地抹上雙頰。
算了,管他呢。
甩甩頭,眨眼的功夫我又沉淪在新的忙碌中。
一切正常。
只是,上帝,主角好像忘記了悸動。
要開始彩排了。
我只知同組人員他們都是相識已久的好哥們兒,卻沒想到他們競“臭味相投”,同為打滿雞血的抽象男。
我雙手搬著椅子,雙腳邁著小碎步,椅子與地板相互暗自切磋,痛心疾首地發(fā)出長鳴。汗密密地布在額頭上,我輕輕抹掉,轉(zhuǎn)身看向熱鬧的身后。
那群男生東躥西跳,堪稱舞臺大亂燉。秋與L輪流“登臺”,來激情展示科比大投籃。秋一手拍著籃球,另一只手橫檔阻擊,微低身子半前傾,熟練地邁腿向前控球。雪白的運動鞋摩擦地板發(fā)出次啦的聲響,青春男性的荷爾蒙瞬間彌漫在空中,與男生們嬉笑怒罵的磁性聲線一同奏響青春好萊塢電影主題曲。
看得出秋玩的很開心。他動作因空間而略顯拘謹,卻絲毫不影響他與朋友們打鬧相撞,每次見他浮夸地左運右運球,再轉(zhuǎn)個身微點腳尖輕輕起跳,最終洋裝順利進球后熱烈地慶祝,我的雙眼就不住地細細打量這個男孩子,用全感官去感受他的一顰一笑。
心里好像是哪個琴弦撥動了,主人那么輕易,受者卻如此深刻。
秋,每當你笑時,你像一束向日葵迎著光灑,隨風搖曳與風塵一體,而我像一粒沙子,陰暗潮濕卻被你庇護在身影下,以全新的視角,滿心震撼地去見證世間別有風韻的美。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剛步入高中的我,性格陰郁,遠大的夢想與困厄的現(xiàn)實激烈撞擊,在我心中隨時響徹劇烈的爆炸聲。上課永遠在無法抑制的困意中混沌,企圖用毅力強撐卻毫無成效。深夜1點,一盞盞黃暈的燈熄滅,耳邊響起室友香甜的呼吸聲,而我永遠在淚水中強寫作業(yè),半開的眼皮止不住地包裹眼球,第二天再低著頭小聲對老師說:“老師對不起,我的作業(yè)實在是寫不完了……”
老師說,你雖然不聰明,但是一個勤奮的孩子。
鬼知道我有多討厭這句話。
愧疚、懊惱、自卑、煩躁……它們席卷而上。
我在自命不凡,而命運企圖在教我低頭。
于是我陰郁、我抱怨、我擰巴地陰冷,以黑暗的心去揣摩這個無端端折磨我的世界。
而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