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小姑娘知道給自己止血,不然啊,就她這氣血不足的身體狀況……」
醫(yī)生看了看手上的病例,話說到一半便搖了搖頭。
「那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脫離危險了嗎?」
王曼昱焦急地問著,眉心緊緊皺在了一起。
「放心吧,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這幾天多給她吃點兒補血的東西,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醫(yī)生的話讓王曼昱松了口氣,她一邊道謝一邊將醫(yī)生送出病房,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了門。
在門鎖扣上的一剎那,混合著消毒水氣味的病房突然間陷入了沉默。王曼昱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緩慢的坐到了她的身邊。
死寂猶如悄然綻放的花,無聲無息的圍繞著她們漸漸蔓延。
望著她瘦小的身體和毫無血色的蒼白的臉頰,王曼昱不知何時再次皺起了眉。她小心翼翼的將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努力溫暖著她冰涼的讓人發(fā)怵的體溫。
在摩挲著她手背皮膚的同時,王曼昱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身上離開,熾熱的視線似是要把她融化在自己的眼睛里,像夜空中炸開的絢爛的煙花,星火銀河般灼熱滾燙。
王曼昱望她望得入了神,思緒在不知不覺間扯回到了7年前。
那是2016年的夏天,17歲的她剛剛從國家二隊升入國家一隊。彼時她正為一個星期后的隊內(nèi)大循環(huán)而發(fā)愁,尚未成年的她釋放壓力的方式無非就是躲在角落里靜靜地哭。
王曼昱本想著哭完就去接著訓(xùn)練,不管再怎么枯燥乏味對她來說仍是不可避免的磨煉,她必須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但,一個人的出現(xiàn)迫使她從陰郁的心情里回過神來。
望著這雙極其明亮純粹的眼睛,雖然只能看見小姑娘的半個腦袋,但王曼昱還是不免有一刻的失神。
「姐姐,你還好嘛?」
小姑娘甜甜的叫著,漸漸探出了整顆腦袋,圓潤的下巴擱在訓(xùn)練場周圍的擋板上,像一個甜美可愛的草莓味小蛋糕。
這是王曼昱對她的第一印象。
「我沒事。」
都說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才是最無可替代的催淚彈,在小姑娘溫柔可人的問詢下,王曼昱強忍著即將再次噴涌而出的眼淚抽了抽鼻子,故作鎮(zhèn)定的說。
但她并沒有跑開,而是歪著腦袋盯了自己一會兒,又轉(zhuǎn)過頭在口袋里翻找些什么,用著她還不算長的兩條小短腿吃力的跨過擋板,蹦蹦跳跳的坐在了王曼昱身邊。
她驚訝于小姑娘的親近,相較于不近人情的驅(qū)趕,王曼昱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默認(rèn)小姑娘可以陪伴在她的身邊。
事實上,王曼昱很開心她的到來。
「姐姐是不是太累啦?」
在距離王曼昱不到半米遠(yuǎn)的地方,小姑娘很有分寸的與她保持著距離。她曲起雙腿將手臂疊放在膝蓋上,小腦袋一動不動的趴在胳膊上,用著水汪汪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
面對她一句話說到點子上的戳心窩子的提問,王曼昱很想說不,想告訴她自己其實一點也不累。倔強如她,怎么都不愿意將脆弱的一面展現(xiàn)給別人看。
可那時候的她卻并沒有這么做,而是學(xué)著小姑娘的樣子趴在膝蓋上與她默默對視。
「嗯……」王曼昱承認(rèn)了。
她真的好累。
她早就被這磨人的沒有盡頭的訓(xùn)練耗費光了所有的耐心和精力。
她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本以為兩個人的對話應(yīng)該到此為止了,在她心里,像小姑娘這樣天真可愛的人沒什么義務(wù)去做她情緒的垃圾桶,這對她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但王曼昱想錯了,她低估了小姑娘內(nèi)心的純摯和熱情,低估了她抱有的極大的溫柔和善意,那是可以融化一切寒冷的陽光般的溫暖。
王曼昱半張著唇,怔怔的看著小姑娘肉乎乎的小手,正漸漸撫摸著自己發(fā)紅發(fā)腫的眼眶,用極盡溫柔的語氣輕聲安撫著她不平靜的內(nèi)心。
「姐姐,如果累了就歇一歇吧,不要太勉強自己。我媽媽說,暫時的休息不會有什么影響的,該發(fā)生的注定不會消失。像姐姐這樣厲害的人,一定能夠?qū)崿F(xiàn)自己的愿望!」
小姑娘的話伴隨著她明媚的笑匯聚成了一條汩汩流淌的春水,源源不斷的涌進王曼昱早已疲憊不堪的內(nèi)心。
她的笑容太耀眼了,像春日里泛著嫩粉色開的旺盛的海棠,只是輕輕觸碰便讓人難以忘懷。
這笑容太耀眼了,耀眼的讓王曼昱想哭。
幾乎是眼淚即將涌出的一瞬間,一絲甘甜突然闖入她的舌尖。
「這是我媽媽做的糖,獨一無二哦~我把它們送給姐姐,希望姐姐的每一天都可以像糖果一樣甜蜜?!?/p>
她熟練的剝開糖紙,在王曼昱思緒飄然的時候放在了她的唇邊。許是這糖真的太過甜蜜,王曼昱沒有絲毫猶豫的將它含進了嘴里。
看著手心里多出的幾顆用牛皮紙包裹的糖,王曼昱心中的疲憊也隨之消散不少,隨之而來的是數(shù)不清道不盡的柔情蜜意。
她們的故事到這里就畫上了句號,起碼在小姑娘這里是這樣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王曼昱一直在默默地關(guān)注著她。雖然小姑娘根本不知道這個姐姐是誰,甚至到后來也沒有認(rèn)出她就是林高遠(yuǎn)的混雙搭檔,但王曼昱一直都記得她。
那雙明亮純摯的眼睛,蓄滿和煦笑意的嘴角,還有那顆代表著幸??鞓返奶枪?,一直都占據(jù)著王曼昱最柔軟的內(nèi)心。
「所以……你還會記得我嗎?」
王曼昱目光灼熱的盯著雙眸緊閉靜靜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低聲呢喃著獨屬于她腦海中的記憶。
「你這么乖,叫你小乖好不好?」
想到她昏迷前對自己的叮囑,即便已經(jīng)記不得卻還為她考慮,王曼昱不知何時已然揚起了唇角。
她溫柔的撫摸著小姑娘的額頭,像是在撫摸著稀世珍寶。目光里是難得一見的柔軟,是剛從烘焙箱端出來的現(xiàn)烤面包都難以比擬的讓人陷進去的松軟。
「我愛的人啊,希望你永遠(yuǎn)快樂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