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是無意識的,因為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可又像是清醒的,只是腦袋中有些東西在消失。
一個拿著花束的男子,臉是模糊的,身形是模糊的,他的衣服,他的聲音,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除了那束花,妖艷的一抹紅。
瞬間,就連這束花也一并隨著男子消失了……他努力地想要再記起,最后卻是忘了要找回那段記憶,忘了自己是誰。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下墜,又似乎是漂浮在空中,沒有可以用來依靠和著力的。
現(xiàn)實里.
嘎吱嘎吱
“哥,哥。”他身邊的男子用手把自己從床上撐起來,轉(zhuǎn)頭看向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起床了,一會兒你還要去考試呢?可不興這個時候貪睡。”
男子剛剛醒來,聲音有些沙啞,卻遮不住孩子氣,頭發(fā)像是母雞筑的巢一樣蓬松繚亂,他身上掛著有些皺的無袖T恤露出一邊的肩膀。男子坐在床上許久,可能是因為還在揉著眼睛,又可能是懶得下床。
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清醒,迅速地下床繞到“他”的床邊,模糊的視線隨著男子的動作而清晰起來。
“glasesik(鏡瞳).”男子的瞳孔泛起黑色的光芒。他眼里的世界發(fā)生了些許改變,“怎么偏偏是今天?不該提前一周啊?”
男子的眼里,“他”周身環(huán)繞著黑金色交錯的陣法,似中秋月圓時的月華蕩漾,又如夏日炎炎的日輪波動。
陣法中心那個行書摹的“封”字尤其是占據(jù)著人的目光,只是這字一閃一閃,時而強勁時而又如風(fēng)中羸弱的女子,仿佛男子再走進一步它就要消失。
男子從短褲中取出一把小刀和一塊肉色而晶瑩剔透的玉石,嫻熟地在手中把玩著小刀,刀刃靈活地穿梭在指縫之間,不似游龍不似曲蛇,看得叫人驚心動魄。
很快出現(xiàn)了意外,小刀劃破了男子的手指??蛇@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因為他的表情很滿意這個結(jié)果,他將血滴在石頭上,血很快被吸收,散發(fā)著詭異的紅光漂浮在躺在床上的“他”的上方。
男子熟練地在短褲中拿出創(chuàng)口貼,若無其事地把傷口包起來。
隨后男子抬手凝聚出暗紫色的能量注入石頭中,石頭以極高地頻率振動著使空氣發(fā)出嗡嗡嗡的響聲。
能量注入完后,空氣沉寂了幾秒,隨后整個房間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光芒呈輻射狀由玉石中心擴散,如阿拉斯加的北極光,像南半球的麥哲倫星云,肆掠的能量波震得男子的頭發(fā)和衣服向光芒前進的方向漂浮,房間里的物品碎的碎,飛的飛。
等到房間再次平靜下來,男子已經(jīng)換好了校服,背上了書包。房間的一切都變回了原樣,只是垃圾桶的深處多了一顆不大不小的石英在閃著幾乎看不出的紅光。
男子正要出門.
“他”感覺自己好像停止了下沉。
嘎吱嘎吱
耳邊傳來奇怪的聲音。
又是一片寂靜,接著他覺得自己被人從水里拉了起來,后背慢慢傳來觸感,像是躺著的,又像是靠著墻。
他重新回憶起要找到那段陌生的回憶,可腦海里只有一個名叫江隨安的小男孩在沖自己甜甜地笑。
“你......你要.......保護好......弟弟?!币晃慌寺曇粲行┻煅视钟行┩纯?,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他看不清臉,但他清楚地記得她很美。
*保護弟弟
他默念了一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隨安呢?
“隨安?。?!”他突然從床上坐起身,突然的動作使床發(fā)出劇烈的嘎吱聲。
“怎么了,哥?”江隨安疑惑地轉(zhuǎn)過頭,嘴里叼著面包,正俯著身子一只手扶著門框,一只手正提著鞋。
他也感到疑惑,自己怎么突然就吼了出來,全然不記得自己剛才在夢里的經(jīng)歷,迷迷糊糊地問江隨安以緩解尷尬:“咱爸媽呢?”
江隨安穿好鞋,感到莫名其妙地轉(zhuǎn)過身,無語地說:“我說老哥,親愛的江禹哥哥,你是睡覺吧腦袋睡傻了嗎?快起床吧!現(xiàn)在都六點半了,你高考要遲到了!早飯我放桌上了,記得吃?!?/p>
說完,他轉(zhuǎn)身開門走了。
江禹被江隨安說得一愣一愣,隨后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們的父母早在十四年前就失蹤了,那年江隨安剛滿一歲。他只記得他的媽媽把江隨安托付給他這個快六歲的孩子后就和父親一并消失了,剩下的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呵,忘了更好。”江禹有些自嘲地小聲嘟囔著。
他簡單地洗漱了下,最后一次穿上校服,用手將眼前的碎發(fā)向后捋了捋,嘴里叼著面包,一手提鞋,一手扶著門框,順手拿了江隨安為他放在門口鞋架上牛奶就出門了。
江禹的相貌出眾,稱得上校草級別,身材健壯,成績名列前茅,在鄰居間的評價很高——阿姨見了招女婿,大爺識了必要對弈品茶。以至于遇見他的鄰居甚至是公交車司機都向他寒暄問好并為他送上了真摯的祝福。
公交車上他打開了牛奶的蓋子,里面卻有一張紙條:
加油啊!老哥,可千萬別緊張,祝你金榜題名。
江禹嘴角微微含笑,插上吸管邊玩手機邊喝牛奶。
他很快到了高考的校外與老師碰面,接著伴隨著老師的祝福聲,他孤身一人走進了考場。
他的日記本上有著醒目的一行文字:
“寒窗數(shù)年向竹魚,披星斬棘勇奔搏!”
……
……
……
終于到了最后一場考試,江禹依舊像往常模擬考一樣穩(wěn)定發(fā)揮??稍谒郎?zhǔn)備寫作文時,他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緩慢地昏死過去,監(jiān)考老師看了看,卻只是搖了搖頭。
“darkousechi.(永夜。)”江禹漂浮在空中,邪惡的黑色法陣如涌墨般漂浮在他的腳下。
他的眼眸一片漆黑,空洞無物,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黑色的能量纏繞在手上,迸發(fā)出巨大的黑色能量罩覆蓋整個星球。
黑色的煙云如濤濤巨浪,似汩汩泉涌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席卷著整個世界。所到之處皆化為粉齏。
“speacpuwer.(空間重組。)”
江禹被這段景象驚醒,猛地抬頭后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考場上睡著了,便有些慌張。
他閉上眼睛稍稍放松了自己的神經(jīng),再看了眼鐘表上的時間,不慌,還有十分鐘。他懸著的心徹底放下,趕忙將自己早已想好的英語作文寫在答題卡上。
“同學(xué)們,請檢查你的姓名、準(zhǔn)考證號、考場座號,考試馬上結(jié)束......請同學(xué)們?nèi)科鹆?,停止答題,由監(jiān)考老師收卷并進行密封處理。試卷密封后,請同學(xué)有序撤離考場,不要擁擠,祝同學(xué)們前程似錦,金榜題名?!?/p>
隨著考試結(jié)束的廣播聲在音響里響起,江禹也剛好在答題卡上點上了重重一“.”,他如釋重負(fù)地站起身,從容地走出考場。
與其他同學(xué)相同,江禹走出高考的考場,憧憬著未來。也與其他學(xué)生不同,他表現(xiàn)平靜,只想著快點回家做飯然后等成績。
“你好同學(xué),請問你高考完后準(zhǔn)備如何安排即將到來的漫長暑假?”
事與愿違,他被記者纏上了。
“額嗯,我想我應(yīng)該...”他并沒有說出來什么來,只覺得手抖得厲害。
可隨著江禹聲音逐漸的顫抖,周圍人的行動變得遲緩起來。他的耳朵開始出現(xiàn)耳鳴不斷刺激著他的耳朵。江禹感覺到心跳一頓,昏昏沉沉的大腦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促使他徑直倒了下去。
以他為中心,迸發(fā)出金色海浪般的光波。觸及光波的人全部消失,房屋,天空都失去顏色。而街道上卻開滿了奇異的花。
良久,江禹醒來,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子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
*怪了,我是出現(xiàn)幻覺了嗎?唉?我剛干嘛來著?
江禹站起身,思考許久:“對了!我要高考來著。”
他皺了皺眉,又有些疑惑:“不對不對,我都考完了?!?/p>
在他的身后,一團黑影正在聚集,那些花似乎是感到了害怕一般,收起了自己的美麗,閉合了花瓣。
江禹仔細(xì)地觀察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它沒有任何光彩,似真似幻。他只覺得不可思議和無限的震驚,雙手搭了上去,又燙又扎手,居然是真實的觸感。
他用手在墻上游走,想要確定這到底是真是假,再一次確定觸感的真實后,驚呼出聲:“這絕對是幻覺!”
江禹想要轉(zhuǎn)身細(xì)細(xì)地觀賞著那些花,可他的手卻像粘在了墻上,怎么也拿不下來。而這時,從他的手掌心匯聚出一個巨大的金色法陣。
法陣是由一些光線繪制的簡單幾何圖形構(gòu)成的復(fù)雜不規(guī)則立體圖形,線與線的間隔中寫著類似甲骨文的符號,期間又似乎穿插著古希臘字。
隨著“砰”的一聲,江禹被震飛了出去,可他不僅沒有受傷,還沒有感到疼痛。
那巨大的法陣將整個空間震出裂痕江禹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化成了粉齏,黑影也發(fā)瘋似得四處逃竄,最后也一并消失。
江城中學(xué)里.
正常行走的江隨安轉(zhuǎn)身走進學(xué)校中兩棟教學(xué)樓之間的夾縫里,從兜里抬起手,召喚出一個暗紫色的法陣。江隨安緩緩開口:
“sewoch·tamikou.(詛咒·湮滅)”
周圍一片漆黑,江禹不知道自己踩在哪里,心里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一種沖動,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大概是激動又有些欣喜。
江尹川的手顫抖著,但還是怔怔地看著周圍的黑暗。
突然法陣收縮成一個光球,緊接著光球爆開,江禹下意識地用手擋住頭,可那光球只是化成粉末狀的光芒,把周圍照亮。
而這時從黑暗中走出一個和江禹長得極為相似的銀發(fā)少年。
江禹依舊未從震驚中緩過來,他的腦袋里像是亂麻纏繞在一起,越理越亂,越思考越感到頭疼。
銀發(fā)少年張了張嘴,空間中便充斥著他的聲音和這些聲音的回聲,聲音幾乎同江禹一模一樣:“時家知至道明世理,當(dāng)為友!切記留意江家庶子,戰(zhàn)時隕而世滅?!?/p>
少年留下一段謎語,就突然像是受到攻擊一樣向后倒去,逐漸化作滿天星光??臻g隨著少年的離去而消失。
“等等!”
“我叫江墨,期待下次再見?!苯砟X中又響起了銀發(fā)少年的聲音,只是聲音漸漸被記者的呼喊聲代替。
“同學(xué),同學(xué)!”
眨眼間,眼前又換了一副場景。
“我剛剛仿佛看到了......”
“同學(xué),你看到什么了?”記者有些疑惑。
“額......嗯......”江禹反應(yīng)過來了,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拿出了他十二年編作文的經(jīng)驗,“我仿佛看見了美好的未來在初日升起的地方向我招手,那是黎明給我?guī)淼念A(yù)告!”
“好的,同學(xué),你的回答很精彩。嗯......我從你的言語中聽出了自信,請問你是對這次高考胸有成竹是嗎?”記者仍然不放過江禹,繼續(xù)提問。
江禹是一個不怎么懂得拒絕的人,所以面對記者的追問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一一回復(fù)。
周旋良久,他終于擺脫了記者的魔爪,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