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回音

早些年間，老太太在私生女和戲子身上不僅受了委屈還吃了不少的虧，整個趙家也都差點折在里面，臨死之前，便下了命令，趙家可以不管門第，可嫁娶堅決不能是戲子，私生，心術(shù)不正之人。

趙家要是有人犯一條直接逐出家門，不能有誤。

她不在乎，可其他人不一定。

“懷禮其他的事情我都能應(yīng)允你，但是這件事兒不可以，堅決不行”

趙懷禮有些不解：“為什么，為什么在你們這兒都可以，在我這兒就不行?！?/p>

車梨垂下頭，半晌：“這事兒怪我們沒有提前給你說，但懷禮，現(xiàn)在真的不行?！?/p>

說著，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米珊珊跌倒在地， 周圍的酒水都灑在她的身上，難堪至極。

車梨捂著嘴，拍了拍趙懷禮的肩膀：“這件事兒以后再說，先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趙懷禮猶豫了一瞬，還是將衣服脫下來。

車梨拿著衣服蓋在米珊珊的身上：“沒事兒吧，珊珊”

米珊珊搖搖頭，：“阿姨，我沒事兒，只不過腳扭了有些站不起來?！?/p>

車梨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發(fā)現(xiàn)他還在盯著陸之喃看，站起身，無奈道：“先帶珊珊走，你的事情我回去和你爸再商量?！?/p>

趙懷禮有些猶豫，但還是拗不過車梨，只能匆忙的扶起米珊珊，往陸家準備的休息室走去。

陸之喃愣愣的看著趙懷禮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最后一秒她們對視上了，他眼中的掙扎太過明顯，最后她親眼看著他扶起米珊珊消失在人群中。

陸之喃的心情起起伏伏，說不上來的委屈。

周圍也是議論紛紛，大多都是在說她們很是相配的。

手背抹著眼淚，結(jié)果不管怎么擦還是擦不完，越擦越多。

現(xiàn)在的場合真的很不適合哭。

她扶著樓梯，一步步走上二樓，那顆破爛的心縫縫補補還是不斷的往外流著鮮血。

一滴一滴的在她的耳畔響起。

似乎是一遍遍的在訴說她的不自量力。

陸之喃渾身都在顫抖，這一刻她承認她害怕了，她怕她們無法突破身上各自的枷鎖。

終于跌跌撞撞的走到自己的房間里，關(guān)上門的那一瞬，她已經(jīng)脫力。

她將手指關(guān)節(jié)塞進自己的嘴里，緊咬著，努力的讓自己做到冷靜，可是越是這樣她越是無法冷靜，反胃加上嘴里的手，陸之喃的心里陡然泛起了一陣惡心，她趴在地上干嘔，胃里更是一陣的翻江倒海。

她蜷縮著身子，手抖得像是篩糠一樣，即使她壓抑著哭聲，唇齒間還是傳出陣陣的嗚嗚聲。

她的腦中一片混沌，甚至頭痛欲裂，像是有針在扎。

趙懷禮放下米珊珊出去的時候，陸之喃的身影早已經(jīng)消失不再。

他立馬又拿出手機給陸之喃發(fā)消息，沒人回，他又開始不斷地打電話。

有種沖動，他現(xiàn)在恨不得馬上沖到陸之喃的臥室里去找她。

腳還沒踏出去一步，就被趙懷誠扯著胳膊帶出了大廳。

“哥，你干嘛？”

趙懷誠嘆了口氣，：“你們的事兒以后再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p>

現(xiàn)在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看著她們，稍微邁錯一步都不行。

趙懷禮氣的背過身：“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p>

趙懷誠看著他的背影，無奈搖頭，雖然于心不忍，可趙家現(xiàn)在外有餓狼內(nèi)有猛虎，實在冒不得險。

而這些趙懷禮不知道，她們只想讓他永遠如一，那些糟心事兒不能讓他知道，也不能影響她。

宴會結(jié)束。

陸之喃就又被通知陸北封在書房里等她。

她冷笑，這就來了嘛。

扶著墻站起來，在衛(wèi)生間里洗了把臉，才邁著沉重的步伐往書房走去。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陸北封似乎并不意外，直接開門見山：“陸之喃，陸家養(yǎng)了你這幾年也該到了你回報的時候了吧？”

她抬頭，：“父親想讓我怎么回報?！?/p>

陸北封從一旁拿起秦安的照片放在陸之喃面前：“他叫秦安，你的未婚夫，目前還在國外治療，等他回國你們就結(jié)婚?！?/p>

陸之喃冷嘲：“若我不嫁呢？”

陸北封笑著搖頭，平靜的坐在椅子上，“你以為趙家會接受你，白日做夢?！?/p>

她還是有些不服氣的反駁道：“萬一呢，父親要聯(lián)姻，趙家會比秦家更好不是？”

陸北封冷嗤一聲：“趙家再好，也不會接受你，因為你是私生女，趙家的新家訓(xùn)里面就有一條是趙家子女決不能嫁娶私生，否則逐出家門?！?/p>

陸之喃后退一步，有些不可置信，耳畔是尖銳的叫喊聲，刺的她的耳朵生疼。

心里的那一絲幻想徹底泯滅。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和趙懷禮根本沒有結(jié)局，走不到最后。

就算他最終能說動他的家人接納她，那她呢，又有底氣反抗陸家嗎，就算她反抗了又能反抗過嗎？

她捂著臉，一大滴一大滴滾燙的眼淚落下來砸在地板上，牙齒緊緊咬著唇瓣，唇角溢出鮮血，她恍若未知胸口劇烈起伏著，滿眼的怨恨。

陸北封只是冷淡的看著：“接受現(xiàn)實吧，陸之喃?！?/p>

她如何接受打斷骨頭再重新接上，愛在深處，痛也在深處，如何忘，又談何接受。

陸之喃心如死灰的轉(zhuǎn)身，出門，迎面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

陸肆看到陸之喃的樣子，猛地一怔，：“喃喃，你沒事兒吧，你怎么了？”

陸清也在后面捂住嘴巴。

陸之喃的眼睛里爬滿了紅血絲，干涸，枯竭，無神，死寂，絕望，面色灰白，毫無生機。

就像是一個只有肉體沒有精神的怪物。

聽到聲音，陸之喃抬起頭，凄涼一笑，“陸肆，你是不是很滿意，很開心??？”

她撲通一聲滑落在地。

聲音平靜沙?。骸澳銈冋娴暮枚畾⑷苏D心啊！”

她們都被這一幕驚住，根本不敢想陸之喃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陸肆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看了眼一直冷漠坐在門里的陸北封。

眼里都是憤怒。

“陸北封，你告訴她了是不是？”

陸清被陸肆的怒吼聲震的也回過神，連忙跑到陸之喃身旁蹲下，“喃喃，你怎么了，別嚇姐姐?！?/p>

陸之喃只是笑，然后如一潭死水的說：“姐，他們在逼我啊。”她抬頭，凄厲的笑聲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都在逼我，都在把我往絕路上逼?！?/p>

她好不容易看到的那點光亮徹底沒了，徹底沒了。

陸肆想拉她起來，發(fā)現(xiàn)根本拉不動，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陸之喃已經(jīng)暈過去了。

右眼最后流下的是血，血淚。

再次醒來，陸之喃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之中。

睜開眼的那一瞬，陸之喃感覺自己的手被一條冰冷的手握住，她動了動手指，偏頭就看到了趴到病床上的趙懷禮。

她咽了咽口水，他是什么時候到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動作，抬起頭，擔心的問道：“喃喃，你怎么樣了，還難受嗎？”

陸之喃搖搖頭，“我沒事兒，你怎么來了？”

趙懷禮的手撫上她的額頭：“自己感冒了都不知道？”

她擰眉，感冒。

她什么時候感冒的？

想了想恐怕是陸家隨便給趙懷禮扯了一個理由吧。

她苦笑：“可能是我燒糊涂了?！?/p>

她眼睫垂下，現(xiàn)在她一點都不想告訴趙懷禮她被迫聯(lián)姻的事情。

她還貪圖這一刻的美好，她還不想和他分開。

趙懷禮溫柔的揉了揉陸之喃的腦袋，主動解釋道：“昨天，我很想來找你，但是，我媽和米阿姨有交情，沒辦法，我只能扶她去休息室，喃喃，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沒有在你的身邊?！?/p>

陸之喃搖搖頭，緊緊握住他的手：“沒關(guān)系的。”

她看著他，心里堅定的做了一個決定，既然無法長相守，她便把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給他。

即使知道她現(xiàn)在的這個決定有多么的荒唐可笑，可是，她的內(nèi)心在撕扯，血肉模糊。

她抬頭，倔強的看著他，苦笑：“趙懷禮真的好喜歡你啊，真的好想和你長相守啊?！?/p>

趙懷禮無奈道：“傻瓜，我們一定會的?！?/p>

趙懷禮的眸光微暗，昨天聽完他母親講的狗屁家規(guī)后他只覺得有病。

靠一個虛妄的名頭來決定一個人的品性，未免太過于荒唐。

陸之喃不語，北城又開始下雪了。

從她們在酒吧里相遇，自己提出補課已經(jīng)過了一年了。

她們在一起也快要三個多月了。

3月5號那天是趙懷禮的生日。

出院后，陸之喃就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備了，她打算織一條圍巾，然后將自己交出去。

或許，這樣就沒有太多遺憾了吧，陸之喃自欺欺人的想。

“喃喃，真的不需要我去接你了嗎？”趙懷禮在電話那頭問道。

“不用啦，我和我姐姐一起就到了?！?/p>

“好”

掛了電話，陸清一臉曖昧的看著她。

忍不住的打趣說道：“你們兩個真的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比缓笥种钢懼珦u頭嘆息：“而且你還被拿捏的死死的。”

陸之喃淺笑，愛了幾年的人得到的那一刻已經(jīng)視若珍寶了。

短暫的得到也是恩賜。

陸之喃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幸運了，不能在奢望太多了。

“心之所向由不得己?！?/p>

陸晴抿抿唇，有些心疼的看著陸之喃。

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她也有所耳聞，她想阻止可也無從下手，她和陸之喃沒什么區(qū)別。

她能走的也是聯(lián)姻這條路。

這是生在富貴家族的命數(shù)，命從來由不得自己。

她有些猶豫的開口道：“你有想過以后嗎？”

陸之喃搖頭，不敢想。

眼淚滑落：“我也不知道。”

陸清心疼的看著陸之喃，半晌她說：“陸肆說他會想辦法的，這些年欠你的，就用這件事兒還了吧?！?/p>

陸之喃一愣，她搖頭，“怎么會？”

她不信，況且如果是真的，一個是父親的命令，一個是自己憎惡的妹妹，能幫到什么地步呢。

他就算再厲害，也是一個沒有脫離掌控的稚鳥。

推開門，包廂里格外的雜亂，響破天的音樂，沖鼻的氣味。

陸之喃真不知道她們是怎么待下去的。

今天人真的格外的多，包廂很大，還是涌滿了人。

趙懷禮看到她，連忙起身去迎：“怎么現(xiàn)在才來？”

“外面下雪了，路上比較滑?！?/p>

兩個人的恩愛都在眾人的眼里，不少人便以此打趣，說她倆的感情真好，一定會長長久久的。

以前這些話聽到陸之喃的耳里心里往往會忍不住的甜蜜，可是此時她只覺得諷刺。

她成了那個先失約的人。

趙懷禮見陸之喃分手，：“怎么了？”

“沒事兒?！?/p>

趙懷禮深深的看了眼陸之喃，總覺得那次住院后，陸之喃總是心不在焉的。

臉上的笑容又淡了些許，好多次都覺得她是在強顏歡笑。

“真的還好。”

陸之喃無奈笑道：“真的很好。”

很快，蛋糕就被推了上來。

蠟燭點燃，他許愿。

想和陸之喃長長久久。

接下來大家都起哄著說道，親一個親一個。

人群中，陸之喃羞紅了臉，趙懷禮看了一眼，征求道：“可以嗎？”

她點點頭。

趙懷禮一笑，攬住她的腰，在她嘴角輕輕的吻了吻。

沒有看到想看激吻，便又繼續(xù)起哄著說道：“喝交杯酒，喝交杯酒?！?/p>

陸之喃被逗的不行，但心里還是隱隱期待的。

兩杯酒交到彼此的手中。

在陸之喃看來，喝交杯酒這個動作比親吻還要曖昧的多。

兩個人喝完，周圍的掌聲不斷。

陸之喃在趙懷禮的懷里，已經(jīng)羞得不行了，睫毛撲閃撲閃的，撓的趙懷禮心癢癢的。

低眸，：“怎么總是這么容易害羞啊?！?/p>

陸之喃沒回，還是緊緊的抱著他。

趙懷禮無奈的搖搖頭，：“真拿你沒辦法?！?/p>

一邊的米珊珊支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兩個人，唇角微勾?！八加行┎蝗唐茐牧??！?/p>

聚會玩，已經(jīng)快凌晨十二點了。

“我姐好像喝的有點多，還在廁所我去看看她。”

“用我陪你嗎？”

陸之喃搖搖頭：“我們一會兒就回來?！?/p>

趙懷禮點點頭。

剛到廁所，就撞見了正從廁所里出來的米珊珊。

她一臉玩味的看著陸之喃，：“你猜猜趙懷禮為什么會喜歡你？”

陸之喃并不想搭理她，沒理，往廁所走去。

卻又被米珊珊拽住手臂，她沒有任何的鋪墊，直接開門見山的道：“因為可憐?！?/p>

陸之喃聞言往后退了一步，隨后又故作鎮(zhèn)靜的道：“我不信?！?/p>

米珊珊似乎猜到了她的答案，淡淡一笑，另一只手點開錄音。

很明顯是顧世博的聲音。

可憐兒子就像是一根刺就那樣毫無預(yù)兆的扎進了陸之喃的耳朵里，然后不斷下移，扎在心臟處。

原來他是因為可憐啊。

聽錄音中傳來的聲音，不止有一個人知道。

是什么都可以，哪怕是玩玩都行，可為什么是可憐啊，為什么??？

那句可憐幾乎砸碎了陸之喃的所有期許和自尊。

原來她以為的愛情從始至終都不是因為真心的喜歡，而是因為可憐，好無情的兩個字。

米珊珊聳聳肩，輕飄飄的來了句：“對不起?！?/p>

隨后就轉(zhuǎn)身離開，徒留陸之喃一個人待在原地。

陸清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失魂落魄的陸之喃，擔心的問：“你沒事兒吧，喃喃？”

她搖頭，：“姐，你能等會兒我嗎？”

陸清猶豫一瞬，點點頭：“嗯，你···”

陸之喃擦去臉上的淚水，：“姐，我先出去了，有些事兒?！?/p>

出去的時候，趙懷禮和米珊珊正在攀談著些什么。

兩個人，一個痞帥，一個妖艷，光是站在一起都格外的吸睛。陸之喃想：真的好相配啊。

等兩個人談完，米珊珊離開，陸之喃才走過去。

“喃喃，回來了？”

趙懷禮剛要去拉陸之喃的手，又被她躲開。

趙懷禮一愣，：“怎么了？”

陸之喃掌心的指甲掐進肉里，平淡的說：“趙懷禮，我們分手吧！”

趙懷禮看了她許久，尾音帶著顫抖：“你說什么？”

陸之喃抬頭看他，又認真的重復(fù)了一遍：“我說，趙懷禮，我們分手吧！”

他笑出聲，許是不信，：“不是，為什么啊？”

空氣凝滯，心跳都像暫停了一般。

趙懷禮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判刑也總得說個罪名吧？”

罪名？

罪的本身就是陸之喃自己，明明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卻還想肖想自己可以得到，擺不正自己的身份。

這幾天來所有的委屈，難過，不滿，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趙懷禮皺著眉頭，突然想到她這幾天的失常，張開手臂去抱她，卻又再次被她推開。

“趙懷禮，你要理由是嗎？”

她滿臉的淚水，全身顫抖。

她沒辦法改變啊，這幾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在教會她兩個字：認命。

“因為我累了，和一個浪子談戀愛每天都在患得患失，我受夠了，聽明白了嗎，趙懷禮，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浪子，一開始就給你定了罪，所以分手吧?！?/p>

她知曉她的理由牽強而且過分，可是她能說什么，說我不需要你的可憐，還是說我要和別人訂婚結(jié)婚。

然后呢!

然后再讓他可憐自己。

把自己的自尊心按在地上摩擦。

趙懷禮被氣笑，視線緊緊的盯著她，“陸之喃，從前，對，我是不對，可我們在一起后，我有嗎，有和別的女生曖昧不清嗎，我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兒嗎？”

一句句質(zhì)問，陸之喃無地自容。

她清楚的知道他沒有，他很好，他在用心的愛她。

可她還是因為自己的自私將罪名安在他身上。

這一刻，陸之喃看到了自己的無恥，自私，虛偽。

“你沒有，趙懷禮是我，我沒有勇氣在談下去了，你太耀眼了?！彼笸艘徊剑骸艾F(xiàn)在在我看來，和你談戀愛就是在賭，在浪費時間，我不想了，懂了嗎？

趙懷禮一張臉都是黑的，眸光微沉，：“陸之喃，你覺得我們談戀愛就是在浪費時間？”

陸之喃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個字：“是?！?/p>

趙懷禮冷淡至極得說：原來如此。

他摸出一根煙，咬在嘴里，冷眸微勾，咬牙切齒的道：“行，陸之喃你有種。”

“啪！”的一聲，車門關(guān)上。

她們結(jié)束了，徹底結(jié)束了。

陸之喃和趙懷禮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可能了。

那天之后，北城連續(xù)下了一周的雪，一刻都未停過，像是在宣告她們的分手。

同時，北城發(fā)生了一件令人咂舌的事情。

趙家長子趙懷誠車禍去世，趙家二房和三房一起借機篡位，趙家人仰馬翻。

顧世博再次見到趙懷禮的時候是在趙懷誠的葬禮上。

他滿臉的憔悴和痛苦。

分手，兄亡，家族危機，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那晚趙懷誠的葬禮之后，他一個人喝了一夜的酒。

顧世博格外愧疚的看著趙懷禮，半晌，主動承認道：“哥，陸之喃和你分手那事兒怪我?！?/p>

趙懷禮蹙眉。

“什么？”

顧世博撓撓頭：“就有一天她們問我你對陸之喃的感情，我就嘴賤的說你以前是可憐她，然后被有心之人錄音了，你生日那天她好像知道了?！?/p>

趙懷禮微頓，可憐？

以她那個敏感的性子怕是最不想見到別人可憐她了吧。

他垂眸：“現(xiàn)在的情況，我們還有可能嗎？”

顧世博點頭：“有的?！?/p>

在顧世博看來，能給趙懷禮一點希望都是好的，以前那個肆意張揚的趙懷禮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猶豫之下，趙懷禮還是在出國的前一天拜托陸清見到了陸之喃。

一周未見，陸之喃感覺趙懷禮蒼老了許多。

“趙懷禮，你還好嗎？”

他搖搖頭，張開雙臂，委屈道：“陸之喃，我過得不好，心很痛，所以你能抱抱我嗎？”

陸之喃看著他的眼眸，心中無比的心疼。

他的事情她有所耳聞，可是卻沒有一個身份再站到他身邊，就算有，她也沒那個資格了。

她抬手，最終還是和他抱在了一起。

“陸之喃，我不是因為可憐你才和你在一起的，是真心的喜歡”

陸之喃呆愣在原地，他知道了嗎？她握緊了手：“嗯，我信?！?/p>

趙懷禮抬起頭，眸光認真的看著她：“我明天要走了，去國外?！?/p>

陸之喃強忍著眼中的酸意，強扯出一抹笑容：“一帆風順?！?/p>

趙懷禮站在樹下，身形挺拔，黑色的棉衣，臉上全是滄桑，頭發(fā)凌亂，下巴上滿是胡茬，眼下泛著青色，僅僅一周，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

他握住陸之喃的手：“喃喃，復(fù)合嗎？”

“復(fù)合？”

趙懷禮點頭：“我現(xiàn)在也是一條喪家之犬不是你口中的天之驕子了，所以喃喃，橫跨我們之間的只有異國，不過請你相信我，最多三年我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剛好畢業(yè)，我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好不好？”

陸之喃的眼眶霎時變得通紅。

橫跨在他們之間的不僅僅只有異國啊。

三年會發(fā)生什么她不知道。

萬一沒等到他回來她就已經(jīng)被逼著嫁給秦家了呢！

她到時候又該怎樣面對他。

她沒有那個勇氣去賭啊。

其她人的生活都可以用曠野來形容，唯有她渾身都是鎖，是打不開的牢籠。

她閉了閉眼：“趙懷禮，平安喜樂，相信你會東山再起的?！?/p>

趙懷禮垂下眼睫，知道了她的答案。

苦笑一聲，：“也祝你自由至上，明媚如陽?！?/p>

看著趙懷禮遠去的背影，陸之喃終于忍不住蹲下哭了起來。

哪怕她家世普通，什么都沒有她都敢大膽的賭一把，可是沒有如果，她是陸之喃，是北城陸家的私生女，是一早就定好的秦家媳，她不想認命，可這就是她的命，她不得不認。

至此，她與她人生的那道光分道揚鑣，再無可能。

2019年的雪真的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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