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故雨在混沌中熬過一夜,他望著殘白的天,緩緩站起。
蹲一夜,兩腿早已不聽使喚,幾次都要跌倒。
連安北出事后江哲也來了,他頭發(fā)雜亂,衣服有一角塞在褲子中,鞋帶只系一個。
"你這……"連故雨看著狼狽不堪的江哲,他簡直像一名流浪漢。
江哲匆忙收拾頭發(fā),"平…安北他怎么樣了?"
話到一半收回反而轉(zhuǎn)成安北,連故雨不想追問,他聽到醫(yī)生傳來最新的消息,"情況在緩合,但……"
最后一句話過好久才送到連故雨和江哲耳邊。
"患者求生欲望不大,好像不愿意活著。"
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一句。
江哲最先反應過來,向后退了一下,那算是比較了解連安北的人了,但確實也沒想到醫(yī)生會說出這一句話。
求生欲望不強…
究竟是什么,江哲其實早就有答案,但他不敢妄下結論,只能把目光轉(zhuǎn)向連故雨。
連故雨嘴唇咬的很緊,像是在刻意壓制住情緒。
那場大火燒盡連安北的過去也燒完他的未來,也許在那場大火開始燒的時候,他就在祈求著一場雨的到來,可天總是不遂人愿的。
連故雨問問醫(yī)生什么時候可以探望,他幾乎是用企求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他太想看見他的愛人了。
他也想知道連安北現(xiàn)在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醫(yī)生說至少還得在穩(wěn)定個兩天,現(xiàn)在還是一口氣吊在喉嚨里。
病危通知書短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下兩個,連故雨幾乎可以想到以后的境況。
他默默的來到樓梯間,牙齒咬著虎口,他用了很大的力氣,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可是淚水是止不住的。
江哲忽然出現(xiàn),遞上一根煙,"想哭就哭吧,人這一輩子總要經(jīng)歷一遍生死離別,悲歡離合。"
連故雨松開咬著虎口的牙齒,他問了一句,憑什么?
憑什么他要失去父親,失去母親,蒼天又要帶走他的哥哥?
江哲平靜的講道,"我的母親是一名消防員,都已經(jīng)干到中隊長了,她真的是一位很杰出的女人?!?/p>
"她的前途很廣,也很忙,常年不回家,就連打個電話都是匆匆忙忙掛斷,說要執(zhí)行任務,我有的時候甚至都問父親怎么看上的,至于我的父親郵政的一名工作人員。"
"我從小就討厭母親,也不喜歡消防員這個職務,,因為同學都說我沒有母親,消防奪走了我的母親。"
他點上一支煙,又慢慢往下講,"那是一場火災的任務,母親為了救人闖進火海,然后煤氣罐爆炸了……"
此時的江哲早已哽咽,他抽進最后一口煙,把煙掐滅。
"我只記得那天的醫(yī)院里混著消毒水和皮肉燒焦的味道,那是我母親的肉,可我那時已經(jīng)看不清母親的臉了,已經(jīng)燒爛了……"
"她走的一身輕風,什么也沒留下,其實也不算什么都沒留下吧,她那已經(jīng)快瞳孔放大的眼睛,當時一直在看著我,后來我才明白,我也是她的遺物。"
"連故雨。"江哲偷偷抹去淚,拍了拍連故雨的肩膀,"命運而言,休論公道。"
連故雨看著江哲離去的背影,將手里攥著發(fā)皺的煙緩緩點上。
命運而言,休論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