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意

喬瑾點頭表示知道了，婦女便讓其坐下不要拘謹。拉著喬瑾用親切的語氣問這問那的，差點當親兒子對待。宣平看不下去了，開口打斷：“娘，你才剛來就別對別人盤問啊，別嚇著人家了。”

　　“就你這情況還說我，客人都招待不好?！眿D女對喬瑾說：“阿平也真是的，身為主人，還能讓客人受傷，真不上心?！?/p>

　　喬瑾：“沒事的，夫人，我無大礙，這也不能全怪宣平，誰知道今晚點有刺客啊?！?/p>

　　聽到喬瑾對自己的稱呼，婦女便知道喬瑾不知道自己的姓，索性告知自己姓姜，對此喬瑾表知道了。除了姓也僅告知這些，名是不能透露的。

　　拉人聊著聊著，姜夫人就嘆息道：“他這些年不知道有刺客找他，說了幾次要加點人手，他就是不聽。哎，長本事了，娘的話都不聽了。這也莫怪阿平，我也有錯的，間接害他把辦事不利才導致你受傷?！?/p>

　　宣平無語又無奈：“娘，你能別抓著這事不放嗎，給點面子啊?！?/p>

　　姜夫人用帕子抹了不存在的眼淚：“我不是為了你好嗎，怎么說我抓著不放，你真?zhèn)麨槟锏男??！?/p>

　　宣平哄著：“娘，很晚了，回去休息吧?！鼻竽銊e演了，我腳指要扣地了。

　　姜夫人起身，立即恢復成溫婉的母親形象：“行，我回去了，夜晚涼，別讓客人冷著?！?/p>

　　宣平去送姜夫人，屋里一下子就空了。喬瑾掏出賬本坐下又看了起來。此時另一邊，死里逃生的刺客回到主人那里稟報事過，并講了突發(fā)的情況，刺客的主人聽完了敘述，沒有什么表態(tài)，刺客跪在地上也不敢動。

　　刺客的主人：“看清人了嗎?！?/p>

　　刺客回答：“沒法看清，他動作太快了，跟鬼魅似的，根本捕捉不到他，只能看見身影?！?/p>

　　刺客的主人站在刀架前，拔出一把刀打量：“另一處呢?！?/p>

　　刺客流下冷汗，答道：“另一處情況我不清楚，我……”

　　刺客感覺脖子一涼，然后聽到主人說：“廢物?！?/p>

　　刺客倒下，刺客的主人拿起一塊布仔細擦刀上的血，對腳邊的尸體視若無睹。刺客的主人旁邊站著個人，這人眼觀鼻鼻觀心，像不知道旁邊有具尸體。

　　刺客的主人道：“蘇時，去查那少年?！?/p>

蘇時：“是?！?/p>

　　刺客的主人又道：“有空看一下你弟弟吧。”

　　蘇時腳步一頓，半張臉隱藏這黑暗中看不出情緒，他快步離開屋子。

　　

　　宣府，早晨。

　　昨晚的事過后，對宣府沒造成影響，很快恢復如往常般。在花廳， 喬瑾穿著今早送的衣服坐在桌邊邊吃喝粥，邊看賬本。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奮斗，成功算好了總賬，現(xiàn)在是在檢查 。宣平來時就看到正在看賬本的喬瑾，一坐下就看到喬瑾眼下掛的黑眼圈。

　　宣平問：“昨晚沒睡好嗎？”

　　喬瑾抬頭：“貴府怪危險的，晚上都不敢睡覺?！?/p>

　　宣平淺淺一笑：“不至于，只是喬公子來得不巧，恰好趕上了而已。”

　　喬瑾喝了口粥：“不只一次了吧，看他們的動作還挺熟練的。”

　　宣平也喝了口粥：“是啊，我還怪倒霉的?！?/p>

　　喬瑾合上賬本：“成精的人了，看誰都眼紅?！?/p>

　　宣平：“也是，我那么年輕，官職高，還受陛下的器重，換誰不眼紅?！?/p>

　　喬瑾無語：“……”還炫耀，命夠硬的。

　　宣平：“官職是陛下給的，他們可以找陛下討說法去啊。我才二十來歲本就年輕，陛下照顧新官不也是應(yīng)該的嗎?！?/p>

　　十七歲當官，說是新官也無過也，但說自己是剛來的就好像不太好了?；实壅疹櫺鹿伲f出去誰信啊，能成為皇帝器重的人，不是有點本事就是有特殊之處的。當然，放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管用了，皇帝修仙少管朝政，受“器重”的人可能都被換“芯”了。

　　喬瑾有點想罵人：“宣大人，我雖是一介書生，朝堂之上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但陛下照顧“新官”，這理由是不是有點牽強了。”

　　宣平一本正經(jīng)：“大概看我順眼。”

　　喬瑾無語了：“看你順眼，那也僅順眼嗎?！庇心氵@么瞎扯的嗎。

　　宣平還要在扯幾句，喬瑾立即擺擺手表示不聊了，拿起碗喝粥了。宣平見人家不想聊了，想說的話只得咽下，端起碗喝粥。現(xiàn)在花廳里沒了人語，只剩下碗與勺的碰撞聲和衣服扯動時的細小的摩擦聲，很是安靜。約莫半個時辰后，一起乘坐馬車前往大理寺，中途喬瑾表示有事處理就不先去大理寺，直接下馬車離開，剩宣平自己一個人坐著前往大理寺。

　　下了馬車后的喬瑾拿出折扇打開輕搖，慢慢悠悠朝瑞盈街走。清宴堂后堂內(nèi)，喬瑾一身黑衣坐在那，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嚴肅，而他旁邊坐著一位看起來十八九歲的青年。青年穿著靛藍長袍，將皮膚襯得白皙光滑。此刻青年低著頭看著一把匕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喬瑾搖著扇子問：“怎么樣，看得出嗎？”

　　青年抬起頭，面容清瘦，下頜線利落；眉眼細長，眼尾微揚，眼神淡靜疏離；鼻梁挺秀，唇薄色淺。五官疏朗，留白干凈，自帶清冷感，又透著精致秀氣。似藍雪花般，清冷秀氣。

　　青年看向喬瑾，漂亮的柳葉眼里是無奈：“小五，你這是在為難我啊，我能識玉不能識刀啊。你們別當我是萬能的，做不到。”

　　喬瑾：“好，我自己查?！?/p>

　　青年眼睛一瞟，看到喬瑾手中的扇子，眉頭一挑：“小五，這扇子哪來的，挺不錯的?！?/p>

　　喬瑾：“別人送的生辰禮。”

　　青年羨慕：“嘖，誰送的，這么大方，要是我肯定不舍得?！?/p>

　　喬瑾：“你當然不舍得，莫約有三四兩百黃金了?！?/p>

　　青年嘆息：“那個敗家玩意，三四兩黃金的玉就這么送了，這玩意能頂我半年收入的一半了?！?/p>

　　青年想著想著又肉疼：“嘖，出手真大方的敗家玩意，運氣怎么那么好，玻璃種啊?！?/p>

　　喬瑾：“你有什么好心疼的，自己買不了嗎。”

　　青年看著白玉折扇：“不能，買得起，找不到啊。哎呀，人家一出手就是黃金百兩，還不帶心疼的?！?/p>

　　喬瑾無語：“努力加把力就能揮金如土了?！?/p>

　　青年玩玉佩：“你要畫餅啊，我牙口不好，吃不了。”

　　喬瑾無奈：“我花過餅嗎？”

　　青年：“好，沒畫過，是我話多了?！?/p>

　　這時青年發(fā)現(xiàn)喬瑾有一點不對，看了一會才知道哪里不對了。青年問“你怎么換黑色的長袍了。”平常這個季節(jié)是穿淺色或白色的衣裳。

　　喬瑾：“衣服臟了，換新的了。”

　　青年感覺不對，但還是點頭：“嗯，過幾天他們?nèi)司蛠砹?，準備如何了?！?/p>

　　喬瑾：“明天我要去碧州，你們自己商討。”

　　青年驚訝：“這么著急嗎？不能等幾天在去嗎？”

　　喬瑾搖頭：“日期定好了，改不了。況且，你們可以自己商討后半如何干的?！?/p>

　　青年：“喬瑾，你知道的，我們不行啊。幾年前的事你也是明白的，沒有你在，也就沒有今天的我們和清宴堂?！?/p>

　　喬瑾：“但明天我真的必需出發(fā)，這事是官家事，不能推托?！?/p>

　　青年疑惑：“官家的事？你怎么去碰官家事了？”

　　喬瑾：“有人讓我去，我推托不了?！?/p>

　　青年點頭：“好吧，我知道了，我會和他們講的?！?/p>

　　喬瑾這時從懷里拿出賬本放到桌上，青年一愣說：“你把賬算完了？”

　　喬瑾點頭，青年一臉明白了，說：“怪不得掌柜不在算賬，原來你拿了。不過，你少熬夜吧，黑眼圈挺重的。

　　喬瑾：“哦，沒事，不會倒，況且才一個晚上、事能出什么?！?/p>

　　青年：“你把活干了，我干什么。”

　　喬瑾挑眉：“你不是負責調(diào)運的嗎，干嘛想算賬？”

　　青年：“哦，你把老沈的活干了，他人干什么?！?/p>

　　喬瑾：“我只是算了個賬而已，沒搶他活?！?/p>

　　青年問：“你要去多久?！?/p>

　　喬瑾：“可能要一個多月，我負責的事可能沒法干，就由你們分擔分擔吧?！?/p>

　　青年接受了：“好吧，你事辦玩后要快回來啊，不然，你回來樓都沒了。”

　　喬瑾無奈：“盡量盡量。”

　　

　　幾日后，在京城去往碧州城的路上，有一支由幾十人組成的隊伍在于這條路上走。喬瑾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馬走在隊伍前列，旁邊是騎著一匹顏色有點雜的黑馬的宣平。兩人邊走邊聊天，但多數(shù)時候都是宣平在聊，喬瑾答幾句話或應(yīng)幾聲。面對喬瑾的冷漠，宣平?jīng)]有不滿，只要人聽著就行了。而喬瑾全程都在回“嗯”或“知道了”，煩了就干脆不說話了。

宣平看著自家昂首挺胸向前走的白馬，問：“這匹馬怎樣？”

　　喬瑾目視前方：“還不錯，全身通白、無雜色，馬挺健壯的，是匹好馬?！?/p>

　　宣平：“那當然，這可是我親自去北部尋的，萬里挑一才有這么一匹?！?/p>

　　喬瑾無語，這匹馬好是好，就是脾氣有點不好，剛騎時差點被它掀翻，如果不是之前訓過馬，今天必然騎不了這馬。喬瑾將馬騎出隊伍，然后馬鞭一揚往前跑了。馬長叫一聲快速朝前跑，宣平對身邊的人吩咐幾句也離開隊伍去追人。這宣平的這匹馬跑得飛快，看路邊的樹，感覺一棵棵樹都在往后跑。這時喬瑾感覺身后有人在追，便回頭看去，便見宣平騎著那匹黑馬跑過來，喬瑾好像還聽到一句耳熟的詩。宣平費了點時間與喬瑾齊平，然過了一個時辰后，宣平所騎的馬落后于喬瑾所騎的馬。喬瑾立即放慢速度支馬走路，宣平立馬跟著放緩了。

　　宣平身體一斜，問：“怎么樣，我這馬不錯吧?！?/p>

　　喬瑾淡淡答道：“嗯?！?/p>

　　宣平坐直：“這可是純血馬，有著優(yōu)質(zhì)血統(tǒng)，在速度、耐力等性能上有先天優(yōu)勢，跑起來可不是一般馬可比的。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在北部才尋到的這么一匹好馬。你之前是不是學過騎馬，看你的樣子挺熟練的?！?/p>

　　喬瑾：“還好，有三四年了?！?/p>

　　宣平：“這么早的嗎？”

　　喬瑾不回答這個，他問：“‘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隳睦锫牭??！?/p>

　　宣平：“一日出門閑游，偶然聽到一位老者說的?！?/p>

　　喬瑾：“那當時應(yīng)該還有一匹黑馬和一個人。”

　　宣平看著喬瑾：“對了，你，該不會在那吧?！?/p>

　　喬瑾：“你念這詩的時候，我想起來了，只是沒想到你會在那里?！?/p>

　　宣平：“那還真巧，我怎么沒看到你，只看到來給老者送馬的人和馬。那馬看著挺不錯的，就是看著黑漆漆的?！?/p>

　　喬瑾一聽，抽了一下馬，馬載著喬瑾往前快走幾步路。宣平追上，沒好氣問自家馬：“鳧雪，誰才是你主人啊。”

　　馬“哼”了一聲頭撇開，喬瑾拉疆繩讓鳧雪停下。喬瑾從鳧雪身上下來，拿起韁繩將其系在一棵草比較多的樹下。然后，喬瑾找了塊石頭坐下，宣平也過來坐下，手里還抓著幾個路邊摘的野果。宣平啃了一個覺得味道還可以，就遞了一個到喬瑾面，問：“吃嗎？味道還可以?！?/p>

　　喬瑾沒看：“不吃，你自己吃。”

　　宣平想起前面的事，問：“我問一下，誰教你騎馬啊？我?guī)熥疬€是你師尊？”

　　喬瑾回答：“我老師?！?/p>

　　宣平聽過國師提過，是個罪臣。宣平小心翼翼地問：“是那位嗎？”

　　喬瑾轉(zhuǎn)頭看向宣平，語氣平平靜靜：“萬俟扶，有什么好不好講的?！?/p>

　　宣平有點驚訝：“……這。是他教你的？”

　　喬瑾轉(zhuǎn)回頭：“嗯。”

　　宣平：“……先生年紀大了，不方便如此大動吧。”

　　算一算年齡，萬俟扶教喬瑾騎馬時都有五十左右了。這把骨頭好像不能如此折騰吧，萬一被馬甩下來，萬俟扶多多少少都會受重傷的。

　　喬瑾像是知道宣平想什么，他起身往前走，說道：“老師身強體壯，自稱拉十頭牛 不是問題，這沒什么好擔心的?！?/p>

　　宣平聽到這話沉默了，好一個身強體壯，拉十頭牛不是問題。這話是不是瞎編的，這宣平不知道，但想到萬俟扶五十幾了還能教喬瑾騎馬，那身體素質(zhì)是可以的。拉十頭牛這種話還是別講了好，這話頭和尾是對的，中間肯定是假的，也包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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