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包子,皮薄餡多,油條豆?jié){,各色俱全,精致鮮美的躺在瓷盤中,擺在圓桌上,煙火氣正濃。
一家人前前后后的依次落座,圍坐在不大不小的圓桌上,近真被小心的架在范閑和若若的中間,桌上的熱氣還在持續(xù)的彌漫飄散。
若若枕著下巴眨巴眨巴的盯著近真又快速將視線挪向哥哥。
呆呆的狐貍對上四周大小不一且探知欲極強的眼睛,心虛的碰了碰鼻子,發(fā)尾卷翹的發(fā)絲在身后彈呀彈蕩呀蕩活像搖動的狐貍尾巴,軟軟的很可愛。
這邊還在絞盡腦汁的想怎么解釋呢,“咳咳”范建貼心的注意到了兒子的尷尬,輕咳了一聲,心中感慨,男大不中留啊,這孩子隨我臉皮薄靦腆純情諸如此類諺語名句下雪般往里冒,無限慨嘆。
嗐!嗐!嗐!
心神蕩漾迷迷糊糊的匆匆追憶自己的想當年,躊躇感嘆之時,轉眼一瞟,好死不死與正在往嘴里拼命塞包子,滿嘴都蹭上了油,吃相兇狠,還嘀咕著開飯啦開飯啦歡天喜地的范思轍對上了眼,頓時覺得眼花繚亂,兩眼一黑。
范大人震驚,范大人語塞,范大人臉黑。
這,這簡直是有辱斯文!?。?/p>
于是端了端坐姿,理了理衣袖的范大人終于開口了,一臉慈祥笑瞇瞇的朝近真笑笑,“先吃飯先吃飯,來,都是家人不必拘束!”
聞言還沒來得及欣慰的望著若若和范閑這兩孩子幫著盛粥夾點心的友愛場景點頭。
便被范思轍爭先恐后又趕忙往嘴里塞兩包子,忙的滿頭大汗腳不著地的模樣嚇到,登時臉紅一塊黑一塊,色彩斑斕,好不精彩。
于是一個早上范大人這心情跟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只好深吸一口氣,不斷給自己打氣做心理建設,起碼這…這孩子我說的他聽進去了是吧。
不過話說回來,顯然范思轍是實打實聽進去了,架勢愈發(fā)豪邁,吃的也愈發(fā)兇狠忘情,吃個飯到還真趕上梁山好漢的豪邁和熱血了。
塞的滿嘴鼓鼓囊囊的吃著,還不忘朝他爹呲個牙眉飛色舞的笑,興高采烈的像是說,爹你說的好對,我吃的可舒服啦,唔啃啃啃。
沒辦法上輩子造的孽,這輩子怎么著都得還。范建捏著眉心,直呼沒眼看,倒也沒管。
于是小小的圓桌上,騰騰正濃郁的熱氣還在飄呀飄,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彼此的臉時,清晨的朝露就在不知不覺中窸窸窣窣的進食聲和偶爾叮當碰撞的碗筷聲中融化,流淌,盡顯溫馨。
少女眉眼端正,笑瞇瞇的站在范閑身旁向大家解釋。
“伯父伯母,思轍若若,我叫沈近真,你們可以喊我近真,親切些。我和范閑是之前路上結識的好友,昨日突遭不測,幸虧有范閑,冒昧來訪,盡是些打擾,也沒來得及帶些什么禮物,下次下次我一定再登門拜訪,給補上,總之真是萬分感謝啦?!?/p>
少女的聲線柔和但吐字清晰,長的落落大方,亭亭玉立。說話又客氣禮貌,總之無論是人還是性格談吐都漂漂亮亮的。
讓心中徒生歡喜,乖乖的站在范閑身邊,身姿并也不比抽條生長,勁松挺拔的少年人差。
反倒顯得端端正正,不卑不亢。
范建抬眼凝神瞧望了許久,越看越覺得滿意和說不出的舒心。
尤其是那雙漂亮的眉眼,溫和中又透著淡淡的悲憫和憂思,像平靜流動的湖水,好像還能看到其中的水面層層蕩起的漣漪。
湖水邊是抽條生長的柳樹和遍地新綠的新芽,生機無限,氣質內斂堅韌。
清麗雅致,遠遠觀望就是個不可多得,根正苗紅的好苗子。
“路上結識的?那是從儋州方向來吧,幾時進京的呢?”范建邊瞧邊不慌不忙的飲了口茶
“回伯父,昨日傍晚?!鄙倥事暤?,模樣端正甜甜的叫著伯父,惹的范建心花怒放,瞧著愈發(fā)喜歡,更是滿意,眼中欣賞之色溢于言表。
柳姨娘望著范建鬼迷日眼,暗自酸爽的不值錢樣兒連連嘆氣,不過這姑娘打眼一瞧,她就喜歡,嘴也甜模樣又好,也難怪范建喜歡了,因為她覺著也不錯,看著就是無端的讓人的覺得安心可靠喜歡和忍不住的想親近些。
“近真啊,家住儋州哪兒啊,獨自一人來的?姑娘家家的京都啊實在不太安全,要是暫時沒找到住處就住范府,我這瞧著你呀就覺著心歡……”
觀望著觀望著柳姨娘就忍不住湊近,握著人的小手,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一刻也不停。
“娘,你這忒熱情,也不怕把人嚇著啊”范思轍蹦跳著跟在柳姨娘后邊也好奇的打量著,憨憨的笑笑釋放自己的好意和雀躍,好漢似的一揮手站出來。
“近真姐,以后在這京都啊我罩著你,有事盡管報我我……”豪情的介紹和保護的話語還沒盡數(shù)說出,便被若若毫不留情的一個爆栗擊中。
無奈又敢怒不敢言,只好氣哼哼的躲在范閑身后,輕拽哥哥的衣角,縮的小小一只,以求庇佑。
少女靈動嬌俏轉眼又帶上了笑意,眨巴眨巴雙眼湊上來,“近真姐姐,”親親熱熱的喊著“是昨日進京受的傷嗎,現(xiàn)在還痛不痛?。俊?/p>
詢問的話語鋪天蓋地的襲來,不過擔心倒是真的。小狐貍難得撓撓腦袋,著實捏了把汗。
忌憚著人身上還有被砸傷的淤痕,雖然若若昨日幫忙涂了藥,但女孩子總歸金貴一點,皮膚嬌嫩,于是忙搶著回答,扶她坐下。
“近真孤身一人,昨夜遇襲。”少年人身姿挺拔,勁瘦如松順勢也端坐在椅子上,細小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此時看不清神色。
他眨巴眨巴眼斟酌著又說,“女孩子總歸是不安全的,尤其是京都,魚龍混雜,無依無靠的也用不是個辦法,不如我看”
“我看啊不如近真就在府中住下!”本就喜歡的柳姨娘一聽,這還得了,心中更是幾分心疼。
范建聽聞心疼之色更是溢于言表,儋州長大,無依無靠,野蠻生長。
這話他突然覺得十分相熟,又想到現(xiàn)在為止難怪范閑處處保護小心,又是結實為友的,跌爬滾打到今天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他想到閑兒剛從儋州過來小小一只,處處警惕,看起來不好惹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貓卻只不過是用來自保的小把戲而已。
可你對他好他心里跟個明鏡似的,也眼巴巴的對你掏心窩子,認認真真的對你好的模樣就忍不住心酸。
范建此人耳根子軟,心也軟,最看不得如此,偏巧他又遇到了。
既然他還肯叫他一聲爹,愿意理他的示好,肯回朝后依舊小兒般拉著他的袖子對他爹爹爹爹的撒嬌。
他就忍不住的想多看看他,把這十幾年的光陰都補上,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最好是鎖住,這樣誰也傷害利用不了他。
況且待在爹身邊才安全,然后恨不得買一個二十四小時永不間斷的大喇叭,告訴大家,他,范閑,是我兒子??!
他不是棋子,更不做誰的磨刀石,也不是儋州野蠻生長見不得光的野孩子,他是我兒子!我范建的兒子。
我在一日,就不準別人欺負他,讓他傷心,讓他傷身。
近真是女孩子又與閑兒交好,既然來了范府就不能在看著孩子吃苦了。你看這瘦瘦小小鄒鄒巴巴的怎么行。
閑兒說的對,京都勢力混雜林立,進范府住著也得有名分不是,不然難免有閑話。
得,范建一拍腦門,“近真接收伯父認你做女兒,然后以后就在伯父這常住,好嗎?”
此話一出,大家都面上一喜,柳姨娘風風火火的吩咐下人收拾房間,若若扯著近真的袖子,嬌聲喊著近真姐姐。
“太好了這不是,爹,那要不要擺宴昭告一下啊”范思轍笑嘻嘻的問道,整個人喜氣洋洋生龍活虎的,眼睛還滴溜溜的轉了轉,嘟囔著計算著一人禮金多少合適呢,搖頭晃腦。
義女,宴請,大辦。一系列的繁雜的事確定了下來,一時間范家收養(yǎng)義女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先前沒有半點風聲透露,也沒有見到什么人從中來往。
突然一下的消息,在死悶的京都炸開了花,一時間眾說紛紜,都想看看這個義女什么來頭。
此時莊嚴肅穆的皇宮內,候公公瞧著帝王喜形不怒于色的神情,一時間竟拿不準這陛下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你是說無緣無故范家要收養(yǎng)個義女?”良久,沉默已久的帝王終于出聲。
候公公尖著嗓子,斟酌著開口“是啊,突然的消息,京都下邊早就被傳的沸沸揚揚的了,不過都不知曉內情就是了,陛下,您瞧呢?”
“正月十三,一瞧便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