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還

賀還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想起那件事了。

直到昨晚的夢又直白地，徹底地將他又深深地拉了進去。

“媽媽，你要走了嗎?！?/p>

“小還，媽媽要去天堂，那里很溫暖，你應(yīng)該為媽媽感到高興，但是小還不要來。”

“那天堂有媽媽嗎？有媽媽我才會溫暖?！?/p>

滾燙的淚灼燒著賀還的心臟。

為什么呢，明明那雙手還在撫摸著他的臉龐，明明那雙眼睛里還沒有淚的。

為什么呢，你們?yōu)槭裁床粊砜纯磱寢專?/p>

賀還頓時坐起，夢里的畫面似還浮現(xiàn)在眼前，他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手揉了揉眼睛卻再也無法安心睡去，他明明都已經(jīng)放下了。

他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門。

凌晨還挺冷的，說真的。

他無所事事地走著，沒有目的地。這時候他閑下來心里就會突然想到很多，什么樣的事情都有，可還是沖不下來他心里的那股煩躁。

他看見街頭唯一亮著的便利店，想著無事便走了進去?！澳愫?，歡迎光臨，需要我?guī)湍隳命c什么嗎？”“能幫忙泡杯咖啡嗎？”“可以?！?/p>

賀還地掃了一百過去，就看店主的動作更快了些。

他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這時候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寂靜，反而還能聽到幾聲車鳴。

很奇怪的，在這種情況下他也能想到紀衡。

他又發(fā)了會兒呆，直到聽到一聲“歡迎光臨”。

不過一會兒， 一個穿著黑色衣服戴著帽子的男生坐到了他旁邊，不過是隔了一個座位。

賀還再也無法忍受像個傻子似的看著窗外的行為，看著店主還在忙，自己主動走到了柜臺前，剛好看到了泡好的一杯咖啡，他就自然而然地端走了。

他還沒著急喝，因為他覺得這似乎有些怪怪的。

余光中那個男生也去端了杯咖啡，賀還只認為可能是他很少喝的原因，他也做好了被苦死的準備，誰叫他忘記讓店主加糖呢。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想象中的苦澀感并未襲來，反而是一股甜膩的味道。

他忍住不確認似的又喝了幾口，依舊是那個味道。

他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店主可能是加糖加習(xí)慣了。

清醒點了后他便看了眼時間，隨后起身離開，不經(jīng)意瞥了眼那個男生，他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男生竟格外熟悉，等他出了便利店才想起來，他似乎是前天畢業(yè)晚會陳行的朋友。

似乎叫…周述。

還挺巧的，可能對方也是睡不著覺吧。

賀還踢著腳邊的石子，這時候已經(jīng)沒有月光了，路燈也不再明亮，可卻也還是看的清他的身影。

踢著踢著，他突然想，紀衡應(yīng)該在他身邊的。

想到這里，他立馬感覺這也沒意思，加快腳步回到家中。他放輕腳步回到房間，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出去這一趟的意義在哪里，逃避嗎，大概是的，他自己這樣對心回答。

清晨。

七點四十五分。

嗯：早上好。

七點五十五分。

嗯：起床了嗎？

八點過十分。

嗯：記得吃早飯。

九點才轉(zhuǎn)醒的賀還看了眼消息，立馬去洗漱換衣服。

H：才起，怎么了？

這時候紀衡倒是沒有再回消息，賀還煩躁的揉了揉頭發(fā)，開始思考是不是因為自己回的太晚的原因，讓他生氣了嗎，還是說，他現(xiàn)在在做其他的事情？

他于是不愿再想，吃完早飯先刷了會兒題，便開始刷手機。明明之前那么想放假，現(xiàn)在玩著手機來回幾個軟件也不知道看些什么。

他只是會經(jīng)常跳到跟某個人的界面。

直到消息提示音終于響起。

嗯：抱歉，剛才去辦了點事情。

H：你還知道回我，我生氣了（｀へ′）

紀衡笑笑，收藏了賀還的表情，老老實實敲字。

嗯：我錯了，那我怎么樣才能得到賀大少的原諒？還請賀大少指點^0^

H：哪有你這樣直接問的，一點都不自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這讓紀衡犯了難，畢竟他根本沒什么哄人的經(jīng)驗，更何況賀還什么也不缺，他也不知道該送些什么，想了半天也只好給賀還訂了零食蛋糕之類的。

H：你當(dāng)我是小女孩嗎？這些吃著膩死了，給賀之漾還差不多，你是木腦袋嗎？（｀へ′）

嗯：對不起，我錯了。你想要什么？

賀還這下也不回了，存著逗逗對方的心思，壞心眼地給他開了免打擾，最后悠哉地刷著視頻。

嗯：怎么不回了？有事嗎？

嗯：理理我。

嗯：求你。

不過一會兒，賀還家的門便被敲響，賀還原以為是紀衡又親自來了，還在想這人一天天的精力怎么這么多，都想好見面該說些什么了，結(jié)果門外卻站著一個騎手，手里還捧著一大束花。

賀還整個人都是懵的，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愣愣地抱著花走回去了。

他對著巨大的玫瑰花束拍了一張照片。

H：？

嗯：收到了？別生氣了，別不理我。

H：多少朵的？

賀還抱著時明顯感受到了重量，不是一丁半點，而是兩只手抱著都還有點費力的程度，他仔細看了看，鮮艷的顏色帶著有沖擊力的美感，花瓣上還有著水珠，晶瑩，美麗。

嗯：999朵，好看嗎。

H：好看是好看，會不會有點貴了？

嗯：不貴，買你開心。

賀還便把這束玫瑰花交給了傭人打理，隨后自己又跟紀衡扯了幾句就去睡了個短暫的中午覺。

等他醒來時已是下午兩點，他揉了揉眼睛，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竟會睡這么久。

手機里只有紀衡發(fā)的一些消息和群里的狂轟亂炸，他不由得慶幸自己開了免打擾。

“哥！你起來沒有！”

賀之漾在門外喊著，“門在你眼里是擺設(shè)嗎？”賀還忍不住說，“嘿嘿，我們都是一家人還用得著敲門嗎，我這不是想著喊你快一點嘛?！辟R還幾下?lián)Q好了衣服，“你去客廳等我，有什么事待會兒再說?！?/p>

一下來就看見賀之漾緊張兮兮地坐在沙發(fā)上，而她旁邊則是緊張兮兮的秦姨，賀還不由皺了皺眉，感覺她們有點反常，大概是有些不好的事情，或者說是，對他來說不太好。

“哥……”

“少爺……”

賀還坐到她們對面，按了按眉心，“直接說，別磨磨蹭蹭的。”

賀之漾做了一次深呼吸：“秦姨你來說吧。”賀還又將視線放在秦姨上，秦姨搓了搓手：“我…這我也不好說啊少爺……”賀還閉了閉眼，開口：“賀之漾你來說，我能接受，別跟如臨大敵似的?！?/p>

“好…好吧，其實也就只是內(nèi)個，咱爸，嗯……他提前回來了。”賀之漾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對面賀還的反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對方竟格外冷靜，反問道：“還有什么？”這也給了賀之漾繼續(xù)說下去的勇氣：“他……他還帶了阿姨和賀易?！?/p>

賀易，說好聽一點就是他的弟弟，難聽點就是私生子，但在賀還眼里，對方明顯是后一個身份。

賀之漾和秦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賀還的神色，賀還卻還是跟原來沒什么不同，看樣子他似乎是真的對這件事不再放在心上，賀之漾便跟著松了一口氣。“來就來啊，多久到？我就不去接了吧?！薄澳恰强隙ǖ?，爸不會說你什么的，但他說當(dāng)天你必須跟他們一起吃頓飯，哪兒都不許去……”

賀還不動聲色地攥緊了衣角，“行，行啊?！?/p>

“那就看他留不留的住我?！?/p>

賀還一說完便上樓回到了自己房間，他躺在床上，回憶如潮水般向他襲來，可惜的是，溫馨的畫面翻來覆去也還是那樣，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他會期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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