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門口的香樟樹葉被曬得打卷，投下的影子斑駁地落在蔣嶠西和宋知許腳邊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疊在一起，卻沒什么交談的聲響

宋知許捏著書包肩帶的手指微微泛白，她偷偷抬眼瞥了瞥前面的蔣嶠西

他背著黑色雙肩包，背影挺直，校服領口系得規(guī)規(guī)矩矩，碎發(fā)被風吹得動了動

從校門口走到教學樓這短短一段路，宋知許的腦子里像有只亂撞的小鹿，撞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想說點什么，打破這過分安靜的氛圍

比如問問他暑假有沒有出去玩，或者隨口提一句今天的太陽好毒，但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

蔣嶠西好像天生就帶著一種沉靜的氣場，讓她這種平時在朋友堆里嘰嘰喳喳的人，突然變得笨嘴拙舌起來

走廊班級的窗戶沒關，風吹過來掀起蔣嶠西校服的衣角，他下意識地按住

轉頭看了眼落在后面的宋知許，眼神里帶著點“怎么不走了”的疑惑

就是這個時候，宋知許在心里盤桓了一路的問題，像沒關緊的水龍頭，突然就冒了出來

宋知許蔣嶠西，你還在學奧數(shù)嗎？

話音落地的瞬間，宋知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也太沒話找話了

蔣嶠西從小學就在奧數(shù)班拿獎，這事全校都知道，就像知道他永遠是年級第一一樣理所當然

她這問題問得像個傻子，人家怎么可能放棄？

空氣安靜了兩秒，只有風穿過走廊的聲音，宋知許正準備找個借口打圓場

蔣嶠西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清晰又認真

蔣嶠西還在學，你呢？

宋知許愣住，抬頭看他，他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眼神很平，像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一樣自然

她忽然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自己的美術

初中時她畫的板報總被老師表揚，蔣嶠西偶爾路過宣傳欄時，好像停下來看過幾次

心里那點尷尬突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的輕快

她吸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書包上的掛飾，聲音自然了些

宋知許嗯……我打算走藝術類

話一出口，又一個念頭沒頭沒腦地冒了出來，比剛才問奧數(shù)的問題還要冒失

等她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時，句子已經(jīng)滾出了喉嚨

宋知許“最近在畫素描，你有空可以給我當模特嗎？”

……

時間好像凝固了

宋知許的臉“唰”地一下紅溫，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宋知許（你在說什么？）

宋知許（人家要學奧數(shù)，哪里有空陪你瞎折騰？）

宋知許（宋知許，你有病啊，說的話跟個變態(tài)一樣）

她多希望時間能倒退，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蔣嶠西，嘴里胡亂地想解釋

宋知許我不是那個意思，隨便說說的……不要當真……不用當真啊

蔣嶠西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語無倫次，宋知許猛地抬頭，撞進他的眼睛里

蔣嶠西我當真了，剛剛在考慮

宋知許??？

那是雙很亮的眼睛，好像總帶著點疏離的冷靜，此刻卻像落了星星，閃著她好久未曾見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