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日子其實(shí)是有些無聊的,喻梨一天到晚就是窩在棠梨宮中,她與其它幾位王子皇孫不熟捻,也一直未等到太子的信,聽說金虞過些日子就會派遣使臣來商議二國政事。
又青在門外稟告:“公主,太子殿下派人交給您一封信?!?/p>
“進(jìn)來吧?!庇骼鎸⑹种腥蒎粝碌拿馑澜鹋剖者M(jìn)匣子里上了鎖。又青恭恭敬敬的彎腰呈上信,正欲退下,卻被叫住。
“又青,你是誰派來的?”喻梨慢慢打量著手上的信紙。
“回公主,奴婢只是小小一個(gè)宮女,并無他心。”
聞言,喻梨反倒認(rèn)真端詳起她來,嘴角不自覺上揚(yáng)起?!傲钟智??”
又青原本淡淡的臉上終于顯現(xiàn)出幾絲不可置信?!芭静幻靼坠鞯囊馑??!彼谋久?,鮮少有人知曉,二公主現(xiàn)下是如何得知的。
喻梨收斂起面上的笑意,低眉盯著林又青,攤開信朝向她?!斑@封信沒有署名,而我沒有透露過,我與太子有交集。去見高林旭那日,我也始終帶著笠帽,皇后,大公主,三公主,乃至闔宮上下,也無人知曉或說無人注意到,你是如何得知這封信是太子交予我的?”林又青欲伸手搶過信去確認(rèn),但被喻梨先一步收回了。她抬起頭與喻梨對視,眼里蘊(yùn)藏著殺機(jī)。
“不說?那我來說?!闭f罷,喻梨施施然起身,走至桌邊,拿起碧綠色的茶壺,緩緩倒了一杯茶。
“你不是宮女,至少以前不是。還有,你是……喻寧安排的吧。”林又青將身子轉(zhuǎn)向喻梨,蹙起秀氣的眉眼,暗自捏緊手中的簪子,隨時(shí)準(zhǔn)備發(fā)力。
但喻梨沒有給她機(jī)會,而是拉住林又青握著簪子的手,奪過鋒利的金簪,另一只手遞出剛剛倒好的茶水。寬慰的看看林又青,像在安撫一只發(fā)怒的貓。
“不必著急,我知曉你們沒有惡意?!绷钟智嘟舆^杯子,甩開喻梨的手背過身去,靜靜聽著。
“林又青,都督林海燕的小女兒。上頭有兩個(gè)哥哥,父親正直寬厚,母親知書達(dá)理,兩個(gè)哥哥一表人才,前途光明,有一個(gè)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名喚姜湯。你們感情很好,下月便要完婚,只可惜,都督卻犯了皇帝忌諱,又得小人讒言,林府滅了滿門。”
“你要告發(fā)我?”沒等喻梨說完,林又青便耷拉著腦袋訕訕開口。
喻梨搖頭,“你是喻寧的朋友,她出手借假死救了你,我不會動(dòng)你,但,我要事先聲明,跟著我很危險(xiǎn)?!?/p>
“二公主今日這意思是要拉我下水?!?/p>
“非也,我要你自己選擇?!?/p>
“公主便不懼我將一切出賣給皇后?!绷钟智喽⒅鎺⑿ψ⒁曌约旱挠骼?。
“你要是想出賣,早就去了,也早就沒命了。喻寧不會害我,你也是,她只是想為你找一個(gè)避風(fēng)頭的地方。”
“我與六公主即深閨里就互通書信,感情就是較上姜湯也不輸,可是,不知父親招惹了何人以致滅頂之災(zāi),六公主最是心軟,她不得已。姜湯回嶺南祭祖什么都不知道,等他歸來,便只看到一把一把的紙錢飄灑在空中,是林府接旨前遣散的侍女小廝們在吊唁,他以為我也死了,大病一場,現(xiàn)在還不知生死。”林又青眼中閃著淚光,幾度哏咽。
“阿父入宮前還叫我與母親等他歸來一同用早膳呢,二哥哥每日晨省發(fā)奮練功,說要習(xí)得一身本領(lǐng),護(hù)林府一世,二公主,你知道嗎?我每每見到阿桃與您便會想起我和小蝶,從前,小蝶最是膽小,可她為我擋下官兵之時(shí),是那樣奮不顧身。我恨,我恨?!绷钟智嘞袷怯袧M腔的悲憤,內(nèi)心翻涌起一股又一股的酸澀。她滿眼淚光,嘴唇顫抖,卻始終不愿任由眼淚落下。
“苦太多了,父親不是,不是不識好歹之人,我們林府什么都沒做,那些黨羽之爭,父親半點(diǎn)也不敢沾染上,我們周旋久,才堪堪留下,我們只求安寧,太難了。”只是提及這些痛苦的時(shí)候,林又青又忍不住,她覺得太難了,過得那樣小心翼翼,那樣一家抱團(tuán)取暖的日子,可是,為什么,什么都改變不了。
“公主,阿母總說抱怨是最不該的,能過一日算一日,不要強(qiáng)求??墒俏也桓市模桓市臑楹?,為何!阿寧也勸我,她說要我好好活著,可是,我早就隨林府一同去了?!闭f完,林又青搖晃著身子,失了氣力,倒在喻梨的懷抱里,低低啜泣起來。喻梨不斷拍拍她,抱緊了懷中的人,心里不是滋味。
“我助你,我助你?!彼妓髁撕冒肷?,才喃喃道。林又青帶著哀傷,露出一個(gè)勉強(qiáng)但真心的笑,喻梨回以淡淡的一笑,林又青又抓緊了喻梨的衣擺,哭了個(gè)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