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剛起，被迅速摁了回去。

　　少年喃喃：“師尊……”千萬不要拋棄他。

　　捏緊手心，頗有分量的物件將他拉回現(xiàn)實，忽然覺得有些礙眼。這是誰的香囊？是哪個女人送給師尊的嗎？無名怒氣頓生。

　　香囊上的戲水鴛鴦刺繡被扯得變形，他突然松了力氣，不管師尊怎么得來的香囊，如今都是師尊贈予他的物什。

　　三天后，入夜，街上升起來彩燈，屬玉顏樓最耀眼漂亮。

　　何鈞走進(jìn)了知名的酒色場所，也不知道一個半大的少年哪來那么駭人的氣勢，一眼逼退了靠近的女人。

　　他謹(jǐn)遵師尊囑咐，在大堂尋了個視野極佳的位置坐下，青樓楚館的酒他可不敢喝，更別提尋歡作樂，干巴巴地坐在那兒，像入定的老僧。

　　直到樓里越來越熱鬧，鑼響三聲，歌舞開場。

　　何鈞無心欣賞，四處尋找?guī)熥鸬纳碛啊?/p>

　　江舟是和老鴇一起下樓的，不知道聊的什么，兩人俱是笑顏。

　　何鈞覺得分外刺眼。他遇到師尊沒幾天，便深刻體會了嫉妒是何種滋味。

　　那雌雄莫辨的絕色容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昳麗生姿，風(fēng)流多情，言笑晏晏間攝人心魂，比那話本中的狐貍精還要勾人。

　　師尊和老鴇聊完，走到他身邊，輕飄飄一句“走吧”。

　　他不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做不到撒嬌似的質(zhì)問師尊。于是他很長時間都沒能清楚師尊來這兒的目的。

　　師尊對他說不上上心，那天之后帶他到了修真界，在客棧租了三個月，引他開啟修煉之路。

　　一本練氣功法，一瓶筑基丹藥，就是師尊那段時間的全部指導(dǎo)——師尊又不見了，有一個修士找他。

　　直到客棧租房快到期，師尊才回來。這次師尊對他說了許多話。

　　“你已經(jīng)筑基，那么選擇你的道吧。上修功德，次修靈力，再次煉體，最末輔益，你選哪一條？”

　　功德濟(jì)世救人，靈力溝通天地，煉體專注己身，輔益精于外物。

　　師尊給他一一分析優(yōu)劣，他卻問：“師尊走的哪條道？”

　　“我？”鳳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很懂事地沒有追問，轉(zhuǎn)而問道：“那哪條修煉最快？”

　　“靈力?！?/p>

　　“好，那我就走這一條?！?/p>

　　他想快點變強(qiáng)，站在師尊身邊，他要與師尊比肩，而不是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他有不臣之心。

　　暮色初臨，師尊斜倚在雕花軒窗旁，金冠半墜青絲逶迤，指尖把玩著青玉酒盞。窗外一樹梨花簌簌落在肩頭，更襯得眼尾淚痣如凝血珠。

　　忽有修士來訪，他做了偽裝，何鈞一時沒認(rèn)出他的身份，但修為高深莫測，必定不是普通人。那個修士的淺色眼眸瞥過他，磅礴的威壓隨之籠罩著他，但只持續(xù)了一瞬便消失了。

　　何鈞垂下眼簾，斂去眼中浮現(xiàn)的不甘心和戰(zhàn)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尚未強(qiáng)大之時，必須韜光養(yǎng)晦。

　　“阿舟，這是誰？眼生的很?！毙奘孔浇蹖γ妫灰娡獾亟o自己倒了酒，江舟將酒盞往他那一遞，修士順手給滿上，兩人之間熟稔融洽，刺得何鈞眼睛痛。

　　“新收的徒弟?！?/p>

　　“看著……不是安分的人?！?/p>

　　鳳眸輕飄飄地掃過裝乖的小狼崽，輕笑一聲，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