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都去過了?”
“嗯?!?/p>
“大戰(zhàn)過后,談判求和,是個好事兒,認(rèn)真做?!标惼计技?xì)心叮囑。
“知道了院長,定不辱使命!”天祿笑嘻嘻開玩笑。
“你這孩子。”陳萍萍慈祥的摸摸她的頭,“你們兩個放心做,有什么事兒就告訴我,有人給你們出難題,也告訴我,我來替你們解決?!?/p>
“什么事都行?”范閑驚愕。
“什么事都行。再困難的事,我來辦?!标惼计颊J(rèn)真的看著范閑的眼睛,又好像在透過他看著誰。
屋里沉默了一陣子,見兩人沒有動作,陳萍萍拍拍天祿的肩膀示意她起來:“回去吧,今天累了,也傷著了,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愈發(fā)涼了,記得被子蓋厚些?!?/p>
“好的院長?!碧斓擙b牙。
老人慈祥的笑笑,打開手里的竹簡,忽然間又咳嗽起來,直咳的彎下了腰。
“您咳嗽還沒好?”范閑想起陳萍萍剛回來就在咳嗽。
“年紀(jì)大了,病不好好。”陳萍萍搖搖頭,繼續(xù)看竹簡。
“回頭我給您抓些藥?!狈堕e抿嘴。
聞言陳萍萍抬起頭來,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漸漸的就連眼角的皺紋里都盛了笑意。
“好啊?!?/p>
晚上不輪天祿值守,惦記著影二,鎏金,還有四個影衛(wèi)哥哥,天祿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人越來越多了,就算鎏金天天跟她在一起住,都有些住不下了。
“要是再來人,可就真得讓他們?nèi)プ「抢锪??!笔A上,天祿熟練的躺在鎏金腿上,發(fā)愁的卷著他柔順的黑色長發(fā)玩兒。
“天祿,我還真沒想到......神廟使者這樣的人物你都能壓得住啊......”影二傷勢已好的差不多,此時正在中央的石凳石桌那里跟四個影衛(wèi)閑談。
“要叫他鎏金哦師兄,他有名字的。”天祿坐起來,貼貼旁邊的鎏金。
“好?!?/p>
“對了師兄,你來一下,我有事兒問你?!碧斓摾霄探疬M(jìn)了屋,影二不明所以的跟上。
“羲和,強(qiáng)制休眠。”天祿一聲令下,圓溜溜的小機(jī)器人不知做了什么,站在天祿身邊的鎏金兩腿一軟倒了下去,剛好癱倒在床榻上。
“行了,先這樣?!碧斓撡M力的把鎏金的腿移到床榻上,拍拍手,去關(guān)了門,“不用擔(dān)心鎏金,他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到,聽到也沒事兒。”
“天祿......你這是......”
“師兄,我知道,從曾經(jīng)七八品的高手一下子落到現(xiàn)在的普通人,你心里不好受,都憋著呢?!?/p>
“......”影二沒有說話,算是默許。
“雖然不能修習(xí)武學(xué),但換條路,你一樣走的通,就看你愿不愿意?!?/p>
“什么路?”影二抬頭。
“不急,讓我看看。”天祿繞著影二看了半天,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奇特書本來,沙沙的翻著,“我先說清楚,師兄,你想要繼續(xù)習(xí)武不可能,但仙力可以。”
“仙......力???”影二挑挑眉,“小師妹,你在逗我嗎?”
“逗你?我可不在這種事兒上逗人?!碧斓撏O路瓡膭幼鳎罢业搅?,就它吧?!?/p>
“什么?”影二湊過來,看到書頁上繪制著一只栩栩如生的火紅大鳥,逼真到下一刻似乎就能燒盡書頁,從里面飛出來。
“想重新?lián)碛辛α?,你首先得成為‘非人’,就像我一樣。”天祿抬眸,漆黑如墨的龍角龍尾就那樣毫不避諱的顯露出來。
“啊唔唔唔唔??!”被嚇到的影二還沒喊出聲就被天祿捂住了嘴。
“噓?!鄙倥鹕捻诱A苏#謴?fù)黑色,尾巴和角都散去了,“如果你愿意嘗試,我可以將你與我鎮(zhèn)壓的神獸魂魄融合,你會有神獸的力量,但也要小心隱藏。怎么樣,試試嗎?”
“那......我會怎么樣?”
“你?你不會怎樣,師兄。”天祿搖搖頭,“非要說不好的方面,大概就是,你不再是人,而是處在一個半人神的狀態(tài),壽命與神獸齊平,百年,千年,你會看著身邊的普通人一個個離開,最后只剩下你自己在陌生的世界上留存?!?/p>
“我......愿意試試。”影二下定決心。
“好。”天祿撕下了那張畫著紅色巨鳥的書頁,“這里不便嘗試,稍等?!?/p>
領(lǐng)域在少女腳下無聲展開,影二驚愕的看著周圍景象迅速變換,最終,宏偉的金殿矗立在眼前。
“這么大的宮殿!純金的???!”影二驚愕的摸著柱子,誰知高大的宮殿門打開后,里面的景象更讓他震驚。
龐大的金殿里滿地都是金銀財寶,碎金碎銀如同沙礫一樣混雜著堆積如山,大顆大顆的明珠,比鴿子蛋還大的寶石,在這里就像普通鵝卵石一樣尋常。
“這是什么地方啊天祿?!”影二已經(jīng)完全震驚了。
“我家,極夜天曦,這里是金銀臺,那邊那一大片林子是無光之森。”天祿四下里看看,“這里地方大,咱們在這兒開......”
“你家?!這......”影二驚愕的轉(zhuǎn)了一圈,“這也沒有住人的地方?。?!這太......”
“我回這邊一般都是本體的狀態(tài),所以當(dāng)時是照著那個比例造的。”
“那你本體得多大啊......”影二已經(jīng)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太震撼了。
小師妹是神獸!還有這般可怖的財力!!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自己也要變神獸了?。?!
“來師兄,站好?!碧斓摪延岸^來,“我要開始啰~”
“好......好......”影二趕緊做心理建設(shè)。
“準(zhǔn)備!要來嘍~”書頁從天祿指尖燃燒殆盡,一聲高亢的鳳鳴沖天而起,火紅色大鳥的虛影直沖向影二,撞進(jìn)他的身體里。
“誒?誒誒誒?!天祿!著火了著火了!”影二沒覺得有什么感覺,但是看到身上起火就覺得不對勁了。
怎么不燙?!
“就是這樣的,沒錯?!碧斓摬嫜斑€得疼......”
“?。?!”影二的慘叫聲打斷了她的話。
“......呢。”天祿面無表情補(bǔ)完最后一個字,腳尖一點落在自己的王座上,看著影二掙扎。
她能幫,但不應(yīng)該幫。要是他壓制不了神獸朱雀,那就算融合了,魂魄也只會被他的火焰燃燒殆盡,到時候他就不再是他了。
烈火中,影二只有一個感覺,疼,非常疼,全身都疼,就好像什么東西把他的骨頭全都搗碎,又重新組裝一樣,分明有什么東西撕裂了后背的皮膚,瘋狂的生長出來。還有一個聲音在吵鬧著,尖叫著,撕扯他的意識。等到疼痛一點點褪去,影二撐著發(fā)軟的腿慢慢站起來,隨后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竟成了華貴的火紅色勁裝,自己原本的黑發(fā)中也夾雜進(jìn)了幾縷火紅,緊接著,他看到了自己背后拖在地上的,一對巨大的金紅色羽翼。而現(xiàn)在,已成為半人神的他清清楚楚感覺到他的小師妹天祿身上傳來的那種絕對的壓制,讓他本就發(fā)軟的腿更忍不住想要跪下來。
“天祿......那個......算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當(dāng)然成功了,師兄真棒!”天祿跳下神座跑過來,“飛一個我看看?!?/p>
“啊?哦,我試試吧?!庇中睦斫ㄔO(shè)了半天,影二試著牽動翅膀,狠狠一扇,一飛沖天......
根本不可能。
影二在離地不到一米的距離飛得噼里啪啦的。
緊急避險飛了老遠(yuǎn)的天祿:“......”
真是飛得慘不忍睹啊。
“我能不能不飛啊小師妹?太丟人了!”影二欲哭無淚。
“師兄,你現(xiàn)在是朱雀!神獸朱雀!!飛行是必修課!你這飛得亂七八糟,還沒咱家屋檐底下的小燕子飛得好!”天祿蚌埠住了,“給我老實待著練!過幾天我進(jìn)來檢查!”
“誒!師妹!那我上哪兒吃飯!”
“影二師兄!你現(xiàn)在是神獸!不會餓的好吧!給我好好學(xué)飛!還有,想要命就不許進(jìn)入無光之森!”
影二:師妹你不愛師兄我了。
“學(xué)會了去福樓吃。”
太好了師妹還是愛我的!影二傻笑。
“服了......師兄果真沾上朱雀那家伙傻不愣登的勁兒了?!彪x開領(lǐng)域后天祿站在屋里捂臉嘆氣。
認(rèn)真靦腆的影二師兄一去不復(fù)返了。
這樣來回折騰了幾天,影二總算是學(xué)會了身為神獸基礎(chǔ)的東西,比如飛行,隱藏翅膀和容貌,以及簡單的攻擊和防守,天祿這才把他放出來,并且遵守諾言帶他到福樓大吃一頓。
時間不知不覺也到了鴻臚寺談判的時候。談判當(dāng)天,天祿準(zhǔn)時到了鴻臚寺,當(dāng)然,披著黑斗篷,鬼差一樣的獸骨面具一帶,一副不好惹的模樣,官員見狀都竊竊私語。
“您看那個人......”
“那是鑒察院的陳小監(jiān)事,聽說是陳萍萍派過來給談判壓場子的,聽聞手段魄力都趕得上陳萍萍呢。”
“聽說是個小姑娘,坐到這個位置,肯定不是什么良人吧......”
“那可不,誰敢娶她啊......”
“各位大人,你們這聲音......壓了跟沒壓沒區(qū)別?!泵婢吆笕说难垌鴱潖澋模瑓s有股笑里藏刀的意思,嚇得眾人立刻噤聲。
天祿:我有這么嚇人?不至于吧?不就是帶隊出幾次任務(wù)還不想讓人受傷就暴力了點嗎?我怎么了我?
范閑和辛其物有些姍姍來遲,在位置上坐好后范閑還不忘隔著辛其物悄悄跟天祿揮了個手。
“辛大人,您看,我跟陳監(jiān)事也沒參加過這種場合......我也不知道怎么談判?!?/p>
“這個很簡單,談判的時候,要注意言辭,自當(dāng)雅量,方能顯我大國風(fēng)范!”辛其物來勁的給兩人科普,范閑和天祿也聽得認(rèn)真,“您二位一會就甭管了,就聽我的吧?!?/p>
“得嘞?!碧斓撟?。
天祿本想看看這“雅量”,結(jié)果......
大型吵架現(xiàn)場。
服了,沒看都能猜到范閑那清澈愚蠢的眼神了。
談了一上午沒談妥,下午還得談,無語的天祿就近找個飯館就將就了一頓,范閑倒是跟辛其物相談甚歡,她也不好過去打擾。
本來以為也就這樣了,誰知道下午的談判出大事兒了。
“言冰云??他被抓了?”天祿有點撓頭,“怎么偏偏這時候?這不對勁啊?早不抓晚不抓,這節(jié)骨眼出事?不會是有人泄密吧?”
“不應(yīng)該吧?那可是叛國!但是老師不是說這事兒是絕密嗎?”范閑也挺急,“這......”
“鑒察院里頭......有通敵叛國的?”天祿沉思,“院長可能已經(jīng)懷疑上某人了。”
“誰?。俊狈堕e跳起來。
“絕密?!碧斓撍λσ滦洌翱丛洪L和陛下安排,院長會飛鴿傳書給我的?!?/p>
“行叭?!狈堕e支著臉,“話說這北齊還真是獅子大開口,一個人,又要換地又要換人,還是兩個!!還要咱給他們發(fā)放撫恤,怎么敢的。”
“那個肖恩,他可是北齊的蓋世魔頭??!曾經(jīng)與陳萍萍齊名,當(dāng)年陳萍萍率領(lǐng)黑旗千里奔襲,以雙腿的代價才把他抓回來!”辛其物發(fā)愁。
正說著,陳萍萍的傳書來了。
“陛下的要求,讓鑒察院......”
“讓鑒察院干嘛你倒是說??!”范閑急得跳起來。
“讓鑒察院,立刻放人,圣旨都下到鑒察院里了。”
“啥?!”范閑懵了,“這......瘋了吧......”
“你可閉嘴吧祖宗,不要命了。”天祿燒了紙條,“陛下要求,打下的江山一寸不還,其他都好說,務(wù)必讓言冰云活著回來。”
“只能再周旋了。”辛其物嘆氣。
這最后一天的談判更是雞飛狗跳,在一群互掐到就要打起來的兩國大臣里,范閑和天祿就好像兩條失去夢想的咸魚一樣。不過好歹,最后結(jié)局還算好。
“總算結(jié)束了,明天祈年殿夜宴一完,就解放嘍?!碧斓撋靷€懶腰。
“給我快進(jìn)到夜宴吧天祿。”范閑累了。
“快進(jìn)不了,現(xiàn)在沒那程度的力量?!碧斓摂[爛。
能干什么?等唄,順便再搞搞影二師兄的訓(xùn)練,看看影衛(wèi)哥哥們的經(jīng)營情況,再陪陪鎏金,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
“今晚夜宴你還穿成這樣?你怎么吃東西啊?”范閑有點子撓頭的看著一身黑的天祿。
“不吃了。”天祿不想動,“上回在宮里吃飯還沒我家慶豐哥他們做的好吃。”
“服了,你對你那四個侍者可真好,直接叫哥了都!頭一回見他們,臉是好看,一個個都精瘦的跟樹杈子似的,這會兒子臉上都有嬰兒肥了?!狈堕e也想擺會兒爛,但是到了。
“走唄,再熬會兒解放了。”
兩人也不著急,晃晃悠悠跟著人流往宮里走路上和遇到了辛其物,天祿識相的躲遠(yuǎn)了些。
門口例行檢查的地方,天祿第一次正面見到范閑口中那個讓他很有好感的二皇子,李承澤。
“二殿下?!碧斓撔卸Y,李承澤也只是微微點頭,轉(zhuǎn)頭去跟范閑說話了。
天祿雖然和范閑一樣善毒術(shù),但身上可沒有范閑那么多瓶瓶罐罐的毒藥,禁軍簡單看看就放行了。
天祿官職比范閑高,所以坐的較靠前,同范閑隔開了,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郭保坤氣勢洶洶的同他說了什么。
“吃頓飯也消停不了啊......”天祿拉下遮住嘴的覆面吃了一塊兒糕點。
還行,但沒福樓的龍井茶糕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