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樓告一段落,范閑和王啟年又匆匆忙忙沖回了王家小院,果不其然,天祿已經(jīng)等在這里了。
“子荊哥一家我已經(jīng)藏起來了。這會兒李承澤不知道氣成什么樣子。”少女笑嘻嘻托著臉頰,“又被王叔擺一道,又被我抄了底卻人都沒看見?!?/p>
“誒小陳大人,我家夫人和霸霸呢?”王啟年還是掛心家人,雖然天祿告訴他妻女肯定安全,畢竟人不見了,還是擔心的。
“姨姨和妹妹在屋里呢?!碧斓撔Σ[瞇的,“早就說了,安全。帶走她們的是我小師傅呀,你看到那個玉雕,是我親手送給小師傅的?!?/p>
王啟年趕緊進屋去找夫人和女兒,范閑看看天祿,發(fā)現(xiàn)她正摩挲著手里的玉雕小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的就這么‘死’了?你舍得看影子和陳萍萍傷心?”范閑調(diào)侃。
“沒什么舍不得的,黎民百姓本就比個人情感更重要。何況,我是神獸,不喜歡被一個職位束縛在一個地方,受人監(jiān)視。”天祿拉過范閑的手,將玉雕放上去,“正式回京以后,你替我給小師傅吧?!?/p>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范閑接過玉雕收好,“咱們也該啟程回使團了?!?/p>
看在范閑真氣出了點小岔子的份上,天祿同意了王啟年找輛車回使團的提議。王啟年在前面趕車,范閑和天祿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聊。誰能想到,正正巧與謝必安碰上?
“哦天吶,這可太巧了。你加油,我先‘死’了?!碧斓撋钪堕e有的是本事,自己也不能被發(fā)現(xiàn),調(diào)侃一句,隱去了身形。
“她還真輕松,演都不演了說藏就藏了?!狈堕e磨牙。
范閑已到九品,謝必安本就不是對手,更沒有范閑和王啟年孤注一擲策馬跳過懸崖的膽量。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眼睜睜瞧著范閑挑釁一番揚長而去。
走出一段距離,天祿嘩啦一聲又出現(xiàn)了,范閑見狀給了她一拳。
“你這家伙,扔下我就跑,萬一我真讓謝必安給殺了呢?”
“那你跟九品高手打的那幾架白打了?!碧斓撨€他一拳,三人悄咪咪的就摸回了使團。
高達正愁眉苦臉的念叨著,范閑和王啟年肉夾饃一般躥上車將他夾在了中間。
“我回來了!”范閑。
“我也回來了!”王啟年。
“誒!大人你們總算回來了!”高達眼睛都亮了,下一秒,從后面車廂探出的腦袋險些將他嚇得跳起來。
“哇呀呀呀還有我!嗨害!”天祿。
“啊呀!詐尸……”高達沒喊完,范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喊什么!看清楚,男的!天祿的弟弟。”范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順手把天祿拍回車里,“回去,去。”
高達:加載中……
陳監(jiān)事還有弟弟呢?
“誒,話說后邊那北齊車隊誰的?。俊碧斓撚帚@出來。
“哦……哦,那是北齊大公主的車隊?!备哌_下意識就答了。
“大公主?干什么呀?”
“聯(lián)姻,北齊小皇帝剛下的令。”
“跟誰聯(lián)姻?。俊狈堕e好奇。
“咱慶國大皇子啊。”高達往后瞟了一眼。
“你等會?大皇子?那個一直在外征戰(zhàn)的大皇子回來了?”天祿大張嘴,“誒,那他跟上杉虎將軍誰帥一點啊?”
“……你個小花癡給我進去!”無語的范閑一記老拳把天祿懟進了車里。
在范閑想方設法活過來的時間里,天祿就藏在車里看他給四顧劍扣黑鍋。雖然法子有些損,有些尷尬,但還是有效的。不過言冰云和高達是有點憋不住笑了。天祿呢?天祿已經(jīng)在車里笑瘋了。
至于天祿,總不能一直躲躲藏藏,好在畢竟神獸,到底有些不同尋常的本事。天祿變成了七八歲的小少年,范閑便宣稱是已故陳監(jiān)事的弟弟。摯友身死,收留其幼弟,也在情理之中。
“名字呢?”范閑抓住了重點,“天祿是貔貅的別稱,你這次總不能叫另一個別稱辟邪吧?”
“我又不是貔貅,叫什么辟邪?”天祿攤手,“叫我云弛,諧音云螭,龍的別稱?!?/p>
“這個好!”范閑眼睛一亮,“好聽?!?/p>
“按咱倆形影不離的關(guān)系,你得裝出把我弟弟‘云弛’寵上天的樣子?!碧斓撔皭阂恍Γ拔夷?,就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沒人會對小孩子起警惕心的?!?/p>
“畢竟也沒人能想到你又能變年齡又能變性別是吧?”范閑端起同款壞笑。
嘿嘿,有好玩的了。
回程還算順利,但進城就不那么順利了——大皇子和他的親衛(wèi)與使團正正遇上了。
“他人挺帥,就是沒什么禮貌,自以為是的家伙?!表斨霸瞥凇钡钠ぃ斓撓蚋哌_吐槽,嚇得虎衛(wèi)不輕不重拍了他一下子。
“那可是皇子,小公子可別亂說?!?/p>
“嘶……”天祿不滿極了,這種情緒在大皇子拔刀指向范閑時達到了巔峰。
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男孩兒輕輕抬手,剎那間前方空地上卷起狂風,飛沙走石。
戰(zhàn)馬本就野性難馴,狂風一起,親衛(wèi)團那邊很快亂作一團,有人大喊著馬驚了。
狂風突起,范閑猜都能猜到是誰干的。本想著讓大皇子吃個教訓,不知是不是高達出手攔截馬匹沖鋒時有些沒輕重,風沙散去,竟然有匹戰(zhàn)馬倒在地上死了。
天祿:啊哦……
丸啦,玩兒過了,這下更劍拔弩張了。
眼瞅著高達要往前沖,小小的一團跳下車呼啦啦就彪了過去。
“大殿下那邊死的是馬,哪有要我們這邊人的道理!”
“哪來的小孩?”李承儒皺眉。
“誒誒!”范閑趕緊把天祿拎起來塞進高達懷里,“回大殿下,這是鑒察院監(jiān)事陳天祿的弟弟,云弛。”
“陳天祿,我聽說過她?!崩畛腥逅伎剂艘幌?,想起這號人,“本來還想著回了京都見見她,沒想到天妒英才啊?!?/p>
趁這個功夫,天祿抱著高達頭腦風暴。正想著辦法,辦法就來了。一聲“太子殿下到”,無論親衛(wèi)還是使團,嘩啦啦全跪下了。
天祿:好耶。
太子向來是裝模作樣的好手,一通寒暄,李承乾看到了天祿。
“這小孩兒誰?。俊?/p>
“回殿下,天祿的弟弟?!狈堕e微笑。
“她弟弟?”李承乾想起“家宴”那次替他和李承澤說話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小小年紀天不怕地不怕,還真是……跟他姐姐一個樣。
城門里,二皇子李承澤和三皇子李承平都在。瞧見李承乾一手牽范閑,一手牽大哥,李承澤冷哼一聲。
“和得一手好稀泥?!?/p>
話雖這么說,李承澤還是掛上笑臉迎了上去,絲毫看不出幾天前跟范閑針鋒相對不死不休的模樣。
總算活過來了,范閑歸心似箭,應付幾句,牽著天祿就打算開溜,剛邁了沒幾步,候公公一句召見,就是有萬般不愿,范閑也只能老實等在原地。
“我猜你要挨打。”天祿踮起腳尖悄悄提醒范閑,“畢竟欺君,不做懲罰有損帝王威嚴?!?/p>
“那還能怎么辦?挨著唄,還能真打死我?”范閑苦著臉。
“……那倒也不至于吧……”天祿語塞,“……我去福樓等你吧?!?/p>
離家已久,上一次偷回京都又行事匆忙來不及回家,天祿匆匆忙忙“飛”回了福樓,進門直奔二樓。
“慶豐哥!”
饒是收到消息早有準備,看到年齡性別全變的天祿,慶豐等人還是宕機了一下。
“小……小姐?”瑞福不確定的詢問。
“是我是我!”天祿轉(zhuǎn)了個圈,“我厲害吧?”
“這太神奇了吧!”瑞福湊近戳戳少年的臉頰,“真的不是女扮男裝嗎?”
“當然不是嘍?!碧斓摬嫜?,“不過呢,我現(xiàn)在是披著‘云弛’這張皮的,大家以后不能叫小姐,要叫小少爺哦?!?/p>
“屬下明白?!彼娜艘?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
“那小姐……不是,小少爺,接下來怎么辦?”祥泰撓撓頭。
“對外我是范閑帶回來的摯友的弟弟,所以在我‘活’過來之前,我應該要常駐范府的。”天祿想了想,“我會假裝孩童貪嘴,定期和范閑來福樓接收消息。”
“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