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斑心不在焉的吃著一只獵物。他想,自己是火爪的兄長,應(yīng)該表現(xiàn)的更成熟些才對?!拔腋陕镆褚恢粵]頭蒼蠅似的呢?”蠟斑匆匆梳洗了下自己的皮毛。
“別想那么多了,如果他生氣了,賠給他一只松鼠就好了?!?/p>
火爪努力調(diào)整自己呼吸的頻率,盡量讓自己的四肢協(xié)調(diào)一些。“不,我還得再快點!”
火爪用尾巴保持下半身的平衡,并繃緊自己全身的肌肉,讓視線保持水平。火爪熟練的交替前后肢的動作,讓爪墊幫助自己輕盈的落在地面上,不發(fā)出響聲。
“還得再試一次!”火爪來到一處由灌木叢遮圍起來的空地。
“先是一個來回!”
火爪貼著灌木叢跳起來,他感覺有一瞬間,自己的皮毛觸碰到葉片了。
萬一弄出聲音,就算自測失敗了!
緊張伴隨一點沮喪出現(xiàn),火爪的整個皮毛不安的豎起來。觸碰到地面后,他迅速用前爪支持自己半個身子的重心,后爪踩著前爪的印子飛快邁動。
好險,剛才差點就弄出動靜了!
火爪就這樣一直練著,感到自己似乎比星星還快。他享受自己制造的強風(fēng)拂過皮毛的感覺,他可以輕易讓一陣風(fēng)吹的植物葉子沙沙響。
“自己一只貓訓(xùn)練真是太棒了!我不用跟著武士去上無趣的狩獵課了。”火爪自在的歡躍著,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
這時火爪的皮毛再次不安的豎起來——有貓來了!我可不希望這美好的寧靜被族貓打破。
接著,火爪被撞翻在地,并感到有幾秒自己喘不上氣來,一個毛茸茸的影子把自己壓在地上?!昂WΓ俊焙Wεd奮的豎著尾巴。“嘿,火爪?!焙W仡^看了看?!胺判?,沒有其他貓。想來玩一次難得的游戲嗎?”“當(dāng)然了!”
火爪憑記憶爬上一顆非常高大的樹,他處在逆風(fēng)處,俯視著洋爪。
這是幼崽時常玩的游戲,但當(dāng)時火爪可爬不上這么高的樹。往下看去,海爪小的像一只田鼠。火爪心中充斥著見到朋友的喜悅,以及玩游戲時的緊張。
火爪死死盯住海爪的動向。
海爪壓根沒看火爪跑到哪里,他探長脖頸——想要聞到火爪的氣味確實困難。海爪突然嗅到什么氣味,開始抽打尾巴。一陣聲音響起,火爪在枝葉見看到,海爪正往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他那樣慌張更像逃。
火爪立刻意識到什么,他放慢呼吸調(diào)整心率,避免讓警戒的情緒出現(xiàn)。他來回活動著后腿和臀部 ,一陣嚓啦的聲音響起,幾片樹葉擦過他的皮毛,飄落下來。
火爪成功跳到了對面一棵樹,他伏臥著,低頭嗅下面的動靜。偉大的星族?。∷麄兙尤粊砹?。
——池族的巡邏隊如火爪預(yù)料的那樣,來到了自己之前那顆樹的下方。
好險,我要是再晚點跳過來,估計自己的行為會被當(dāng)成宣戰(zhàn)了。
池族巡邏隊看起來很無奈,真希望他們會把火爪剛才的動靜當(dāng)成是一只松鼠或者鳥發(fā)出的。
“他們怎么搞的?這里的邊界氣味未免太淡了!”火爪已經(jīng)飛速逃到了炎族營地的入口處,他放慢腳步?!八麄兛雌饋聿婚_心啊?!被鹱κ侵赋刈逖策夑牭呢?。
“怎么了,你剛才在嘀咕什么?”銀星的氣味傳來。
火爪之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因為剛才的事和銀星——被煩躁淹沒。
“我吃了爛喜鵲,去了一下排便處?!被鹱o奈的聳聳肩?!罢f吧銀星,你又想要我干什么?”
銀星瞇縫起眼睛,根本沒打算給火爪安排任務(wù),好像她已經(jīng)知道火爪為什么要離開營地。
火爪早已不耐煩了。
“那就好,我希望——”銀星邊說邊把視線移向營地外。“你去把四只喜鵲或者五只兔子帶回到獵物堆里?!?/p>
什么?火爪驚訝的要叫出來。
“怎么樣?除非你想去幫長老清理巢穴。不過新葉季兔子這么多,你不會完不成任務(wù)吧?”火爪咬著牙長嘆一聲,他寧愿去清理巢穴,但銀星明顯要他選擇前者。
蠟斑不安的吐了個鼻息,他回頭看去——他所在的巢穴里突然竄進一股冷風(fēng)——身后的炎族營地竟然變得空蕩蕩的。
蠟斑的好奇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有一股力量迫使他去看個究竟。
他感到肌肉酸痛,每邁出一步,背上的皮毛就會疼的瑟縮一下——他甚至忘了自己為什么要離開營地,為什么會如此疲憊。因為肌肉已經(jīng)變得僵硬,當(dāng)爪墊擦過草叢時,蠟斑也會覺得這些植物遠沒有營地里的柔軟——他更加迫切的想回到熱鬧溫暖的營地——等著銀星給他分配任務(wù)——有事可做會讓他放松下來。
天色臨近黃昏,風(fēng)從低處吹響樹葉。因為樹葉已經(jīng)干枯,發(fā)出的刺耳的聲音,堪比有幾十只貓奔跑的腳步聲。
等等!現(xiàn)在不是新葉季嗎?怎么會有枯樹葉……蠟斑立刻意識到不對勁,他停下來,就在炎族營地入口,他挺直身子,努力分辨周圍的氣味——根本連一只貓的氣味都沒有聞過!或者說……只有幾只貓的氣味熟悉卻更加陌生。
不過緊接著另一種氣味飄了過來,但因為恐懼,蠟斑幾乎沒有察覺。
他隨即抽動了一下胡須,循著氣味走去。
是炎族貓的?可是我剛才并沒有嗅到任何新鮮的氣味,那這股氣味到底是誰的呢……
明明聞著如此熟悉,我卻壓根想不起來。
月亮已經(jīng)升到半空了,但似乎還沒到能照進蠟斑所在的山谷的高度。
可蠟斑的警覺似乎讓他的夜視能力增強了兩倍,他遠遠看到前面有處亮光,心里頓時放松下來。
雖然蠟斑已經(jīng)來到炎族和荒族領(lǐng)地的邊界處,亮光卻在荒族領(lǐng)地內(nèi),但他不會管這些。
不論我在什么族群的領(lǐng)地內(nèi),不管遇見哪只貓,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于是蠟斑就壯著膽子去了。橙紅色的亮光隱蔽在作為領(lǐng)地分界標(biāo)志的楊樹林中。蠟斑越發(fā)疑惑,他盡量保持與亮光的距離,一邊靠近荒族領(lǐng)地。
炎族貓的氣味越來越濃烈,蠟斑的內(nèi)心也越來越不安。他不斷調(diào)節(jié)瞳孔的形狀,以獲得視野內(nèi)更多的光線。
等等,那不是…火…蠟斑感到自己的心臟像被瘋狗狠狠撕咬了一下,悲傷和震驚讓他定在原地,一遍遍承受內(nèi)心的疼痛。是…火爪?。顦淞掷锏囊粔K凸起來的長型的高巖上,似乎是…炎族貓和荒族貓各站一邊,對方看著都不怎么友善?!謇涞脑鹿庹盏没鹱Φ钠っl(fā)亮,猶如火焰一般顯眼,但火爪的心中毫無自己火苗一般外形的溫度。他低垂著腦袋,沒有一絲感情的盯著爪邊的一具尸體。似乎因為離得遠,蠟斑看不清火爪臉上的表情。那具尸體,就像幾塊大大的鵝卵石靜靜地躺在溪流深處,模糊不清。蠟斑雖不像烏鴉那般嗅覺靈敏,但尸體的隱隱氣味還是讓他無意識的忐忑起來。蠟斑揚起頭,努力聞著??伤屑毿嶂臅r候,氣味總是變得更弱了。他不禁煩躁起來。正如他所料的那樣,他越是著急,結(jié)果就越不如他期望的那樣。幾個心跳過后,氣味一下子消失了。但蠟斑還沒來得及疑惑,就見火爪用蠟斑很不熟悉的聲音,富有威嚴的對著身后的其他荒族貓命令道:“走吧,回營地去?!边@讓蠟斑不解起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毛在潛意識里已經(jīng)豎了起來。他再次抬頭看去,見到的卻只有荒族貓和火爪離去的殘影——高巖和自己始終隔著一段不破的距離。“噗通”。蠟斑的視線一下子模糊了,在他一聲心跳后,他什么都看不見了。在短暫的黑暗里,蠟斑的耳邊不住回蕩著火爪的聲音——回營地去。不,
根本不是火爪!火爪怎么會和荒族貓是一伙的呢?蠟斑意識到在這片黑暗中自己什么都感覺不到。幸運的是,在不久后,蠟斑就感受到了炎族貓令自己安心的氣息。有那么幾秒,蠟斑甚至希望自己正躺在母親懷里睡覺,只是一只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的幼崽。哦,不不,那感覺好熟悉,但和銀星的氣味還有差別。蠟斑的身體猛地一顫,隨后眼前浮現(xiàn)出高巖上的那副景象。雖然很不愿意相信,但蠟斑必須接受——那具尸體正是銀星的——正是火爪殺了她!蠟斑的視野總算亮了起來,他疲憊的睜開眼,等著接受刺眼的陽光。可當(dāng)他適應(yīng)之前的黑暗后,卻感到一片霧蒙蒙的。原來下起雨來了。蠟斑呆呆地望著能夠避雨的武士巢穴外那些綿綿細雨,它們隔斷了蠟斑在噩夢中一直渴望的,卻遲遲無法得到的光明。蠟斑回頭看去,漆黑的巢穴內(nèi),武士們都把雨聲當(dāng)做了安眠曲。為了不吵醒其他貓,蠟斑只好僵硬的舒展了一下肩膀。接著,蠟斑聽到一陣柔軟的呼吸聲,那聲音就在他身旁,然而他剛剛發(fā)覺。那聲音是火爪發(fā)出的。蠟斑扭頭看向自己左邊,也就是武士巢穴內(nèi)部?;鹱φ齻?cè)躺著,露出肚皮。他將身子靠在蠟斑身體一側(cè),腦袋枕在蠟斑肩上。他心里明白,火爪之所以很早前就固執(zhí)的睡在武士巢穴里,也許得怪他們的族長。銀星十分不信任火爪,一直耽擱他的武士命名儀式。然而火爪并不知道,肯定也不愿相信——他的其他兄弟姐妹也都是這么過來的。銀星一直忙于處理族群的事務(wù),導(dǎo)致她不能像其他母親那樣,在工作的空余時間,好好陪陪自己的孩子。這就釀成了火爪刻薄多疑的性格。和夢里的不同,也許是因為蠟斑更靠近穴外冰冷的雨絲,火爪身上的溫度不斷的安慰他冰冷的心。這使蠟斑感到溫暖和放松——他們能夠像真正的兄弟那樣,分享彼此的溫暖。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不是夢,而那不過是噩夢罷了,現(xiàn)實是絕不會扭曲成噩夢的…蠟斑安慰自己,但高巖上火爪的身影和讓蠟斑疑惑的尸體,不斷浮現(xiàn)在眼前。每當(dāng)想起時,蠟斑只能悲痛的注視自己性格叛逆的弟弟。他閉上眼,努力將內(nèi)心的空虛壓下去。蠟斑舔著火爪耳間的毛。
漸漸的,穴外的雨聲已經(jīng)不能打動蠟斑了。他感到十分苦澀,終于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