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漫長的一夜終于隨時間悄然逝去,破曉的晨光輕輕拂過窗簾縫隙,帶來了新一天的序幕。
睡意依舊濃重,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萬般不愿掙脫溫暖的被褥。然而,五點半的鬧鐘卻不容分說地響起,尖銳的鈴聲劃破了黎明的寧靜,宣告著晨起時刻的到來,我穿好迷彩服,就開始準備今天的軍訓。
身為首次體驗上鋪生活的我,面對高低床仍感陌生,每一步下床的動作都顯得格外謹慎,生怕一不小心便踩空跌落,這般小心翼翼的姿態(tài),反倒令整張床因承受不住細微的動作而輕輕搖晃。
剛一下床,便覺一陣暈眩襲來,仿佛仍與周公纏斗未休。我半瞇著眼,摸索至洗漱臺前,機械地拿起牙刷開始清潔口腔。因寢室人多,空間顯得尤為局促,只得勉強擠在一旁,心中默默期盼室友們能盡快完成晨間洗漱,好留出時間給最后兩人清掃整理,如此一來,方能避免因雜亂而被扣除學分。
不久后,我與李顏佳一同匆匆趕往教學樓,隨后還需前往操場。相較于初中時期,如今的一切無疑顯得更為寬敞豪華。然而,從宿舍至教室的距離竟幾乎橫跨半個校園,即便是跑步前往也足以令人疲憊不堪。無奈之下,我們只得加快腳步,先行至教室報道。待同學們集結完畢,便會有教官前來帶領我們開始這一天尤為漫長的軍訓。
還好,這日天空并未懸掛著炙熱的太陽,天氣時而陰沉,時而云層密布,總之再無昨日那般烈日炎炎的煎熬。教官依照前一天的隊列安排,逐一清點人數。
當我無意間側首,視線不經意地掠過,恰好與一位正凝視著我的少年目光相交,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頓時如漣漪般在心湖蕩漾開來。
因軍訓的緣故,我們似乎都染上了陽光的印記,膚色深了幾分。盡管我尚未得知他的姓名,但他與劉昱截然不同。劉昱肌膚白皙,仿佛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而他,即便膚色略顯黝黑,卻擁有著端正的五官和鋒利的下頜線條,也沒有近視,加之高挑挺拔的身姿,約莫一米八二的高度,更添幾分英氣。不得不承認,我的眼光向來獨到,如此出眾的俊朗模樣,自然逃不過我的雙眼。
但我并未讓自己沉溺于這突如其來的悸動之中——畢竟,那一道目光,并不一定蘊含著傾慕之意,也許僅僅是一場美麗的巧合罷了。劉昱這個名字已讓我牽掛多年,難道一次短暫的對視,便能令我再度陷入無盡的遐想嗎?
教官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以及那因走神而顯得笨拙的軍姿。他特意點了我的名字:“張裕湘,對吧?后面有什么風景讓你如此留戀?來,給大家演示一下你的動作?!痹捯魟偮洌銓⑽肄D向全體同學。面對眾人的目光,我不禁緊張得汗水直冒,手臂也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尊嚴都在頃刻間土崩瓦解,一瞬間真的有點想哭。
他注視著我準確地完成了每一個動作,眼角泛著淚光,最終輕嘆一聲,示意我可以離開了?!澳憔褪亲蛉諘灥沟哪莻€學生吧,軍訓時需得打起精神來。再過幾日,這艱苦的日子便告一段落了。今日之舉,不過略施薄懲而已,希望往后不要再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了?!闭f罷,他溫和地拍了拍我的肩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我的內心依舊敏感而細膩,無論是面對眾人時的尷尬窘迫,還是那份深藏心底的暗戀,我都習慣于獨自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想著劉昱贈予的星星瓶,那些閃爍著微光的小紙條仿佛又將他的誓言帶回耳邊——“等我 娶你。”然而,青春時期的諾言,究竟又能有幾分重量,是否真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思緒如同指尖滑過的細沙,總是不經意間便溜走,留下滿心的空洞與茫然?;蛟S唯有給予時間足夠的長度,讓其如潺潺流水般沖刷心靈的河床,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記憶才會慢慢淡去,直至成為過往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