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見聲音,從門后走出去。
月光剛好打在他身上,玄色外袍暈開在月色里。除去平日頭上的裝飾,如今只簡單用藍色發(fā)帶綁著馬尾。一雙柳葉眼狹長,刻薄而不失柔潤。臉上的表情復(fù)雜,應(yīng)該沒料到會被發(fā)現(xiàn)。
沈允卿突然笑了笑,開口道:“王妃這么晚不睡,原來是在偷聽墻根?!痹捠强桃膺@么說的,也算是為昨晚狼狽不堪的自己報仇。
江韶之在離沈允卿一段距離處坐下,解釋:“臣只是路過。王爺不是也沒睡嗎?”
“好一個路過,你怎么不說你特意來找本王”。沈允卿直擊要害,一點臺階也不給他留。
江韶之卻笑道:“對啊,臣本是要找王爺?shù)乐x的。見有人在,就等了一會?!?/p>
沈允卿本想給江韶之挖苦,沒想到挖到了自己身上。為了挽回面子,又繼續(xù)挑字眼:“一會說路過,一會說特意找本王。真當(dāng)本王很好騙?”說完這句,目光移到江韶之臉上,與他對視。
江韶之沒有急著躲掉這樣不懷好意的目光,又說:“路過順便道謝,沒矛盾啊?!?/p>
沈允卿被打臉了,忙抽回目光。
還沒等沈允卿問道什么謝,江韶之已經(jīng)跪在地上,信誓旦旦:“謝王爺大恩大德不休臣?!?/p>
沈允卿將他扶起,才發(fā)現(xiàn)這人比他高上一點。
“不休你是因為你還有用。本王利用你,你還謝本王。真沒見過這么蠢的人”。沈允卿語氣滿是嘲諷。
江韶之也聽的出來。他有心愛之人沒錯,但如今已有婚配,且有過一次的他,怎么配的上許黎。
他還依舊道謝:“臣知道,不過也謝謝王爺,讓臣有家歸,讓臣還有點面子?!?/p>
沈允卿沒說話。又想到了自己從未聽過江韶之的名字,問道:“你生母呢?怎么未曾聽說過江家還有一個庶子?”
江韶之似乎不愿回答這個問題:“我生母在我八歲時就過世了。我被繼在江家主母手下。至于為什么不知道江家還有一個我,也許是阿爹阿娘對外人很少提及吧?!?/p>
這經(jīng)歷聽著有點像似曾相識。他八歲喪生母,被繼養(yǎng)在主母手下。沈允卿是十歲喪生母,被繼在淑妃手下,過著偷來的幸福生活。
這讓沈允卿下意識的接著對比,卻沒注意江韶之并不想回答太多關(guān)于生母的事。
“你生母對你好嗎?岳父岳母對你好嗎?”沈允卿看著他的眼睛,江韶之眼里有沈允卿的倒影,小小的像一團火。
他面帶苦色,十分痛苦地低著頭。不想回答,不想承認(rèn)生母不愛自己的事實。
月亮被云遮住了,四周黑漆漆一片。江韶之始終沒有說出那兩個字。沈允卿見他不回答,已經(jīng)猜到答案。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縮影嗎?為何經(jīng)歷會如此相似?如果是,他想拯救一次他“自己”。即使沒能拯救小時候的他,沈允卿想拯救現(xiàn)在的他和以后的他。好像這么做就可以拯救現(xiàn)在的自己和以后的自己。
心中有塊地方化了,成了水。
和暉二年,六月八日。
這日是沈允卿的生辰。名聲在外的官家都前來送賀禮。
江韶之還不知道送些什么。去年的這日江韶之還未嫁進王府。給王爺賀壽只有江韶之的父親——江蕩去了。今年再怎么說也是做了王妃,不送點東西不合規(guī)矩。
江韶之左思右想了半天,無果。決定去一趟成王府,問問成王沈允卿的喜好。
江韶之這話把沈允央問得也呆住了。與沈允卿一同長大的人表示自己不知道他哥的喜好!果然,這世道太太平,什么樣的奇才都有。
眼瞧著江韶之要走,沈允央立馬道:“皇嫂,容我再想想?!?/p>
說罷,又自顧自的揣摩道:“梅花、茉莉花、紅茶、紅燒兔頭、荷花羹……”又思索半個世紀(jì),才終于想到:“我知道了,皇兄從小就想要把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說想要,卻從未買?!?/p>
江韶之得到這個提示,飛快跑去找鐵匠,鑄了把劍。
生日宴上,所以朝中大臣都獻出了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只有江韶之拿了把劍去。不知情的以為他忍辱負(fù)重,要搞刺殺。可當(dāng)他把劍獻出去時,在場所以人都蒙了。只有沈允卿臉上掛著悅色。
當(dāng)天晚上他就在院內(nèi)舞了一晚的劍。舞到最后隱約看到墻頭有黑影閃過。可能是沈允卿太困,出現(xiàn)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