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里的陳少尉府里的大少爺陳鋮是出了名的對戲有著某種執(zhí)著,如果哪個戲班得到他的賞識,就能名聲大振。
而當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當數(shù)玉蝶樓了,王蝶樓是皇帝親筆賜名,當中的頭牌沈如琰竟是個男子,卻有著女人才獨有的嫵媚和含蓄,演的花旦更是名動京城。
沈如琰被安插在宮中當臥底,是專供皇帝觀賞的戲子,那時陳鋮則是宮里的三品宦官。
經(jīng)常因?qū)m宴可以看到沈如琰的身姿,早就暗生情愫,幾經(jīng)掙扎,還是約了沈如琰去竹青坊,打算向他表明心意。
可這時敵方大部隊已經(jīng)攻到皇城,沈如琰因貌美被擄走,淪為軍閥玩物。
而毫無辦法的陳鋮只好假意投靠敵方,成了今日的陳少尉。就這樣一別六年,中華并未完全解放,但洗如琰被救出軍閥手中。
他的身資和歌喉依舊不減當年風采,不過臉上多了些許滄桑,眼神呆滯,被軍閥折磨的情景將他緊緊包圍。
剛恢復(fù)自由沒多久,消息暴露,沈如琰被玉蝶樓以一萬兩的贖身費為由,強制留在玉蝶樓為那群畜牲喝戲。
沈如琰心如死灰,掙扎仿佛也是徒勞,他重回戲臺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
很多地方貴族都跑去了玉蝶樓,只為看看“傾國傾城”的男戲子的芳容,大多紈绔都不是為了聽戲,而是為了調(diào)戲沈如琰才扔的價錢進場。
陳鋮愛的不是戲,而是那個一眼讓他愛上戲樓子的人,隔三差五丟下公務(wù)往戲樓子跑。
看到有人調(diào)戲沈如琰,他會一本正經(jīng)地以少尉的身份把人收拾一頓,這樣一來二往,沈如琰漸漸對眼前的人有了好感,也更加熟絡(luò)了。
陳鋮會趁戲班主不在時,牽沈如琰的手往京城集市跑,他帶沈如琰吃遍了京城美食。
可在大雪紛飛的夜晚里,在人山人海的集市,在所有的山珍海味中,沈如琰卻只鐘愛于那串冰冷的糖葫蘆。
待到回去時,他會把沈如琰護在身后,替他受罰,這種種使得沈如琰的心砰砰亂跳,他明白自己這是動心了。
陳少尉寵愛一個男戲子的事,很快又在京城大街小巷隨處可見。
沈如琰認為因為自己影響陳鋮的官職不值得,于是連續(xù)幾日裝病拒見陳鋮。
“你為什么躲著我?是因為外人言論嗎?”
“不是,我和你終究是地位懸殊,不宜久混在一起,怕外人說閑話,少尉還是請回吧!莫讓人看見了又招閑話。”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陳鋮從后面環(huán)抱住沈如琰的腰,伏在他耳邊對他說:“從來都不是什么意外,沈如琰,我等了六年了,我不想再等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也想,可我沒錢贖身,已經(jīng)失去了自由之身,我要靠自己換取自由之身,我愛你?!?/p>
“當年我答應(yīng)給皇室唱戲,也是因為鋮哥哥在內(nèi),我只想唱給你聽?!?/p>
“如琰,我愛你,我喜歡你,答應(yīng)我吧!”
“可…”
“如琰,我沒記錯的話,后天便是你的生辰,如果沒想好,到那時再給我答案吧!”
“好,阿鋮。”
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是班主的聲音,怕是聽到動靜了,陳鋮翻窗離去。
很快便到了后天,沈如琰穿上了那件紅色戲服,口抹朱紅上了戲臺,臺下一如既往地坐著那位京圈太子爺,戲完后他才得知陳鋮為了他贖身包了他三天的場次,剛好湊夠了一萬兩贖身費。
過了三天后,沈如琰如愿贖了身,但他明白陳鋮始終都是敵方的人,所以并未給陳鋮明確的回答。
“我累了,阿鋮先走罷了。”
砰了一聲,門關(guān)上了,陳鋮不知所措,沈如琰在屋內(nèi)哭泣,他不想再掩飾自己的喜歡,可偏偏自己喜歡的人成為了自己最憎恨的敵人!
可誰又知道,陳鋮是解放軍的共產(chǎn)黨地下情報站的成員之一,原名許耀鋮。
他在當時敵方進攻皇城時,根據(jù)上級指令投靠了敵方,被安插進去成了臥底。
他和親人不能見面,關(guān)于他的所有底細被人刻意抹去,人們都只記得那個陳少尉府的陳鋮。
三天后的今天,沈如琰穿上男袍出門逛他們一起逛過的京城集市,卻在這人山人海中碰到了許耀鋮。
他剛想走,被陳鋮一手拽到懷里。
“沈如琰,不要再躲了,該回答我了。”
“我接受不了你是敵方那邊的人,是漢奸,我是喜歡你,但我不能做叛國賊!”
“我明白了?!?/p>
許耀鋮臉色沉了下來,但還是對沈如琰笑了一下,松開手放沈如琰離去。
陳鋮收到組織命令,他現(xiàn)在必須和組織內(nèi)部安插上去的軍閥女兒張蔓蔓成親,減少暴露的風險。
他立馬就寫信回拒,表明了自己對沈如琰的態(tài)度。
“上級命令不可違背,再說一個戲子而已,張蔓蔓同志會比不上他嗎!”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樣照做!”
就這樣,一個月后,京城到處張燈結(jié)彩,每家每戶的門窗上貼了一個“囍”字,還有一座亮眼的紅轎子緩緩移動在大街小巷。
轎子上坐著一個身姿曼妙的姑娘,最后轎子停在了陳少尉府。
為了斷了自己的念想,沈如琰早就半個月前坐火車跑去了荊都地界謀生,他想了好久,自己在他為自己趕流氓時,就覺得他和別人對自己不一樣。
別人都視他為可隨意蹂躪的低等玩物,只陳鋮是真心待他,想他好的人,他不在乎他戲子的身份,還和他去玩樂。
但陳鋮成親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沈如琰耳里,沈如琰很震驚,他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眼角的淚劃過,他竟毫不猶豫地買票回了京城。
陳鋮在洞房花燭夜當晚和張蔓蔓提出自己出去睡書房,周蔓蔓很生氣,自己曾幾次向陳鋮表達心意,都被果斷拒絕。
這個戲子到底比自己好在哪里?一下子就能把陳鋮從他身邊搶走!張蔓蔓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鋮去書房睡。
第三天4到5點的清晨,沈如琰的火車抵達京城,三天漫長的時間長河使沈如琰冷靜下來了,他對陳鋮心灰意冷,于是干脆也沒有去找他質(zhì)問了。
而玉蝶樓自沈如琰走后,新客招不來,舊客留不住,已經(jīng)快要倒閉了,他用自己逃往荊都時賣藝掙的二十萬兩黃金買下了玉蝶樓,人稱沈老板。
沈如琰每隔一個月便有一次復(fù)出登臺,玉蝶樓逐漸又興隆起來,只是好像少了某個東西,心里空蕩蕩的。
三年后,沈如琰所經(jīng)營的玉蝶樓再次名聲大振,擠進了京城第一戲班,沈如琰地位越來越穩(wěn),成為人們嘴里畢恭畢敬的沈老板。
“老板,有位大人帶夫人包了場,但指名要您上。”
“無妨,應(yīng)了他便是!”
戲開場他往臺下瞟了一眼那位大人,竟是陳鋮!他的旁邊坐著一個女人,但他和女人卻隔了好幾個座位,女人一踢過去,他便又往另外一邊移一個座位。
沈如琰心里五味雜陳的,含著淚唱完最后一段戲就像受驚的兔子跑回后臺,邊跑邊壓抑陳鋮的所有想法。
陳鋮見狀,不再猶豫地追上去,張蔓蔓拽住陳鋮的手,不讓他去,陳鋮沒再追上去,帶了一手丟開了張蔓蔓的手。
“你知道你這樣會暴露我們的嗎?陳鋮,你清醒一點!”
“我知道,所以我會護著他,由我來承擔一切暴露后的風險,哪怕是賭上我的命!”
“抱歉,張小姐,我還愛他!”
他走到后臺,柔聲的哄著沈如琰,沈如琰收拾好了心情,和陳鋮說:“你已有家妻,你我不宜過于親密?!?/p>
“可如果我說我根本就沒有碰過她呢?”
這時張蔓蔓也走過來幫著解釋,她想清楚了,與其在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倒不如專心建設(shè)祖國,成全他人。
“沈老板,聽我說事情確實不像表面那樣,我們雖然成親了三年,但他三年內(nèi)卻皆因你保持著清白之身,睡了三年的書房?!?/p>
“而我們成親也只不過是迫不得已,后面的事情不能讓你知道太多,但我無心做這中間之人,日后若到那天,自會告與真相?!?/p>
“我先走了,你倆就好好談?wù)劙伞!?/p>
沈如琰望著許耀鋮說:“我想這里沒有別人了,其實你可以直接把真相告訴我的,我不怕死,但有些事我也必須得讓你知道,我要告訴你我一直隱瞞重要的事情,我說完后你也不要瞞著我了好嗎?”
“嗯?!?/p>
“沈夙,代號沈如琰,國部特工第三十二部隊七戰(zhàn)情報員臥底向您報到!”
許耀鋮愣住了,反應(yīng)過來后,一把抱住沈如琰,含著眼角的淚說道:“許耀鋮,代號陳鋮,國部特工第三十三部隊七站情報員臥底向你報到!”
沈夙摟住許耀鋮,許耀鋮重重的吻上了沈夙的唇,這濃烈的窒息感讓沈醉感到滿足。
剛松口,沈夙主動碰上了許耀鋮的唇瓣,許耀鋮灼熱的手指摩挲著沈夙的臉,許久后才分開。
“等國家完成大解放,我定八抬大轎,紅妝千里,明媒正娶,娶你入門!”
“好,我等你,阿鋮。”
他拾起沈夙額前那縷青絲,后和張蔓蔓離開了玉蝶樓。
不久后,革命運動爆發(fā),許耀成身份暴露被捕入獄,在獄中寧死不屈,最終被判以絞刑。
最后卻在行刑時被組織人員所救,救他的正是沈夙,但因為身份已破,他和沈夙必須分開,他不能繼續(xù)留在京城了。
沈夙得知后傷心欲絕,在表演戲曲《霸王別姬》時,把表演用的刀換成了真刀,最后在戲臺上自刎了。
未起程的許耀鋮得知沈夙的死后,不顧組織撤退的命令跑去玉蝶樓,他抱起沈夙冰冷的身體,淚落在沈夙的手,沈夙已經(jīng)沒有反應(yīng)了。
“說好的八抬大轎,十里紅妝,明媒正娶的娶你過門,你怎么騙我?”
“從來都不是什么一見鐘情,明明是想要得不到的相,過了很多年,國家成立,一個身著西裝的男人,拿著一束百合站在墳前,墳上刻著“愛妻沈夙”。
后面還刻著一首詩:天罡了了孤寂寒,殉至千里一步遙。戲終罷,刎于戲而故于情,終悔之矣。
“我怕你找不到路,怕你看不到國家解放那一天,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了,阿夙,我來陪你了?!?/p>
許耀鋮飲下砒霜,抱著沈夙的墳閉上了眼,2009年2月3日,許耀鋮抱著沈夙的墓碑死去,沒有一絲痛苦,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他到死時都終身未娶。
說好的八抬大轎來娶你,你卻食言了,我做不到一個人茍活?!愪叄ㄔS耀鋮)
什么你是唯一,這些東西都太世俗了,只愿下輩子的戲,我能只唱給你聽?!蛉珑ㄉ蛸恚?/p>
沒有八抬大轎,也沒有張燈結(jié)彩,只剩那件陳舊的紅戲服,淚沾衣,一吻定終情?!髡唪~子醬不趴壽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