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折霧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急促地喘息著，手指死死攥住被單，指節(jié)泛白。

窗外雨聲淅瀝，一道閃電劈過，慘白的光映在沈折霧蒼白的臉上，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又是那個(gè)夢。

五珠村的夏夜，潮濕悶熱，蟬鳴聒噪。

年幼的沈折霧赤腳踩在河邊濕潤的泥土上，細(xì)碎的沙礫硌得腳底發(fā)癢。

河水泛著粼粼波光，倒映著滿天星斗，仿佛一伸手就能撈起一把碎銀。

“喂，你發(fā)什么呆？”

一個(gè)男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頑劣的笑意。

她回頭，卻看不清他的臉——夢里的畫面總是模糊的，像隔著一層霧氣，又像是被人刻意用指尖抹糊了輪廓。

只能依稀辨認(rèn)出他瘦高的身形，亂糟糟的短發(fā)，還有手腕上那一道淺淺的疤。

——是江照。

她知道是他，可夢里偏偏不讓她看清。

“你爺爺又讓你來盯著我？”

男孩蹲在河邊，隨手撿起一塊扁平的石頭，手腕一甩，石子在水面上連跳四下，濺起一串水花。

他得意地回頭，可那張臉依舊模糊不清，只有聲音清晰地刺進(jìn)她耳膜。

“怎么樣，厲害吧？”

“話說我們真的很有緣，你叫折霧，我叫江照?！?/p>

“折霧見江...”

夢境陡然扭曲。

五珠村的夏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沖天火光。

沈折霧站在村口，熱浪撲面而來，灼得臉頰生疼。

尖叫聲、哭喊聲混作一團(tuán)，而那個(gè)看不清臉的少年跪在火中，背影顫抖。

沈折霧“江照!!”

她想沖過去，可雙腿像灌了鉛，動彈不得。

火越燒越旺，吞噬了房屋，吞噬了蚌群，吞噬了……他。

江照“你為什么不救我？”

少年回過頭，這次她終于看清了他的臉——是長大后的江照，可他的眼睛在流血，嘴角卻掛著笑，那笑容扭曲而絕望。

江照“沈折霧，你欠我的?！?/p>

沈折霧猛地坐起身，喉嚨里擠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房間里靜得可怕，只有她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

窗外，雨還在下。

沈折霧跌跌撞撞沖進(jìn)浴室，指節(jié)泛白地?cái)Q開冷水龍頭。

刺骨的水流奔涌而出，在瓷白的洗手池里濺起細(xì)碎水花。

她猛地捧起一汪涼水潑向臉頰，冰涼的水珠砸在發(fā)燙的皮膚上，睫毛瞬間掛滿碎鉆般的水粒。

第二捧、第三捧，水流順著下頜線滑進(jìn)領(lǐng)口，浸濕的發(fā)絲黏在蒼白的臉頰。

直到牙齒開始不受控地打顫，沈折霧這才驚覺洗手池早已盛滿積水，而自己的掌心正死死按著冰冷的水龍頭。

指縫間滲出的水混著不知何時(shí)流下的淚水，無聲地漫過手腕。

她被困在這個(gè)副本世界里了。

與系統(tǒng)的斷聯(lián)無疑是壓倒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沈折霧深深嘆了一口氣。

果然這年頭，錢難掙屎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