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者,皆破空之空間,絕境之奇境也,非天工仙法無為,非其凡力可造也。言之,秘境或分二,所謂洞天福地,自造空區(qū)。
洞內(nèi)福地者,仙府也;皆仙法大辟空界也,處三層,落地,接天,天地同壽。下也,據(jù)地脈,汲地氣也;上也,占天屬,取天意。同壽也,與天地為和,一界兩道。不以仙者逝而窮,不以空者動而隕,為天地所有,實乃玄妙至法。
自造空區(qū),乃是天意所為,亦機(jī)緣所造。其得天地反覆,乃是舒間見空,內(nèi)不起穩(wěn),自下頹縮,仆灌天地二氣,連空區(qū),即自塑界。與洞內(nèi)福地皆相似,但于此銳之內(nèi),不減于地之末,不登與天之極,僅有入身二氣,是故頹弱,經(jīng)久必衰。
——不是仙玉簡·秘境
此時宸武所在之處,算得半個洞天福地。因其是仙人遺魂奴萬獸而建,有仙法神力,故在洞天福地之屬,可又因意識脆弱,仙力匱乏,借助了自然之力,達(dá)不到落地層次,因而只能算是半個洞天福地,只做傳承之用尚可,用為生存卻不可。
二者自那地穴入,便進(jìn)了秘境,此處卻是同外界不一般樣貌。
始門有一石盤,中立鐵柱,刻陰陽八卦,又有十二宮二十八宿。四象尊容,金身鑄造,鎮(zhèn)守天地,耀澈八方。其北方玄武座上有一石碑,碩大無比,剛處日心一線,上頭鏤了奇文,涂了金面,自是閃亮無比。其余三象各有一碑,只是俱為無字碑,也有鼎足之勢。
蟒怪走上前去,同宸武說道“賢弟,正是此處,上頭書了這秘境攻略之法,可惜老兄才識淺薄,領(lǐng)悟不得”
宸武點點頭,走上前去,把那石碑看了,卻是一首小詩:
山清水秀映朝霞,
古木參天鳥語嘩。
玄林妙音寶樹下,
浪子回頭一紅花。
“此詩卻是精妙,俱是景物所敘”那宸武歪頭一瞧,石碑背后卻是一片大洋,中央有座青林土山,再向其余方位一瞧,青龍碑后是一片參天古林,朱雀碑后是一座流云火山,白虎碑后是一方金沙荒漠。
他思慎幾刻,旋即有了主意“這四方景物不同,必是讓我們?nèi)ふ艺_一途。按詩所云,得是山清水秀之地。有山處乃玄武朱雀二地,又得水物,必是玄武無疑?!?/p>
得聞此言,蟒怪也是點點頭“賢弟之言有理,那我們便向北方去”
徑直往那北方走,約莫半個鐘頭,兩人便到了海邊。這兒的水色乃是深藍(lán),其下必不淺。金輝泛鱗,涌波弄潮,不時打上來,叫浪濕了衣角。蟒怪同少年對視一眼,卻道“此處無木亦無竹,均是平坦一片,我們?nèi)绾芜^去?”
“這......”宸武未料是如此,試煉一處,上門便是一把火,叫來人不得輕入,此刻倒是念想起筱瀅來“她若在便是方便多”
無法,只是搖搖頭,回道“如此一來,我們只得先去青龍林把那古木竹子尋些來,扎成筏子,再尋過去了。幸好這兒浪小海靜,筏子應(yīng)該不當(dāng)翻”
“也只能如此了”
又往那青林去,只見得此處木比人三人還高,樁用二人合抱有余,正是作舟的好料。蟒怪倒帶著一把銹刀,據(jù)其言,乃是廢棄棚屋里尋到的,宸武也懶究其原因,孰真孰假此刻并無意義。
見那蟒怪把身上衣物一去,露出黑綠鱗片的身軀,把那銹刀握了,奮力揮砍,卻只在那樹干上留下一道小口,如此下去,不知何日才能解決,而銹刀亦有崩裂危險。
“且慢,讓賢弟助你一助”便在這時,宸武很快攔住了蟒怪,在其詫異的眼下,捏了鎏金訣,把這刀上銹跡去了,并且刀鋒也銳了幾度,倒似鏡子一般,“小弟我用道法給它修葺一陣,蟒兄再用卻可事半功倍”
“好好好”蟒怪把信子一吐,獠牙盡出,看著駭人,實是在笑“賢弟好法力,我二人齊力,今日必能破此秘境?!?/p>
又去一二時辰,這樹干已有半部深入,少年眼見時機(jī)差不多,便又掐動氣搬山,用荒氣加持,調(diào)集周遭氣蘊,把那樹干折了,癱倒在地。上頭又些許果實砸下,飛鳥各飛。
蟒怪也是欣喜萬分,同時忌憚也在上升“此子果真是仙人門徒,此一計威力如此之大,而且不消接觸,可謂危險至極,斷不可與之翻臉”
“賢弟厲害,這般手段卻是老兄百年所不及也”
宸武怎不知他意,亦是陪笑,做他個滴水不漏“淫巧奇技,如何比得過老兄踏實苦修?莫要取笑小弟,還請老兄動手,把那船艙掏出來”
“也好”
又去幾個時辰,在鎏金訣的輔助下,蟒怪完成了獨木舟的制造。這跟圓木長而厚,里頭寬敞,前后坐二人不短,左右還有些盈余空間。兩人再用些廢料做了四個舟楫,置在船里,一前一后,把它拉到那海邊去。
等到了海邊,月已當(dāng)空。兩人商議一陣,覺得晚上行舟視野隱晦,易生風(fēng)浪,決意明日再走。宸武昨日便未吃,此時肚中饑餓。走這四處,不見淺魚石蟹,又無野果,倒也無法,只得打坐修真,沖刷經(jīng)脈,一日無話,俄而天明。
天亮之后,這宸武與蟒怪把獨木舟推進(jìn)水里,等起平穩(wěn)再爬上去。哪知這獨木舟圓滑易動,幾下未上,倒轉(zhuǎn)個,面把宸武跌進(jìn)水里。幸好他留了個心,提前掐了避水訣,這才叫身上干燥,不至落得個傷寒的下場。
蟒怪看了這等場面,自是有所顧忌,上舟時特意小心,但因未曾坐得舟,怎能明白里頭奧秘?是故爬上一處,這木舟當(dāng)即因重旋轉(zhuǎn),叫那蟒怪連吃好幾口水,最后摔進(jìn)水里。
“賢,賢弟,這木舟如此難坐,你有何妙方?”蟒怪喘著粗氣,實在無法,只得來找剛剛失敗的宸武討論對策。
宸武只是伸手,往那獨木舟兩側(cè)指了指“蟒兄且看,這木舟輕而人身重,如是爬上,自該是不穩(wěn),當(dāng)要旋轉(zhuǎn)。我有一愚見,可以把那木舟往回拉些,教那舟被沙穩(wěn)住,等我二人上去了,老兄再化成原型,用尾巴一推,便能向前行進(jìn)”
“妙!甚妙!”這蟒怪正憂愁不斷,本就不報甚希望,怎料宸武語出驚人,給了這般解法。
話不遲疑,那蟒怪旋即就將獨木舟拖上來,周遭堆點沙護(hù)住,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后頭。宸武卻是第二,待那蟒怪上舟之后,才悠悠而來,坐在了前面,把舟楫拿了根在手里,眼神一變,道“蟒兄,靠你了!”
此話一出,妖怪把身形一變,卻做的個三米多長的巨蟒來,把舟里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尾巴出不得,只得把腦袋往沙里一拱,叫這獨木舟往前飄去。這船一動,他便把腦袋收回來,再變回人身形態(tài),舉了楫,同著宸武并力滑行,很快便到了深水。
中途接力兩回,分批歇息了,幾乎是中午時分,兩人才堪堪靠岸,上了玄武陸。這陸旁是沙石并生,又有些小蝦小蟹在灘水間。二人劃船費力,昨日又無進(jìn)食,自是饑餓,看見這等小吃,自然是饞意大發(fā),隨機(jī)一拍而合,在攤上取了些木頭做了一頓,雖不至飽腹,但也有了體力。
休息完畢后,便擇路上了山,這里的山同外界卻無兩樣,還有些果實可吃,汁水豐富,倒也解渴。經(jīng)歷半日,天黑之前,他們總算到了山頂。這座山不算高,堪堪能看見石碑。山后面有谷地,樹木繁盛,一直鋪到島嶼的邊緣。
“賢弟,如今我們登了山,下一步卻要如何?”蟒怪在山頂眺望一陣,沒發(fā)現(xiàn)有何處稀奇,自是又來問詢。
“所謂山清水秀映照霞,山清水秀已有,只叫那朝霞而來,方可得知”宸武來之前早把這小詩牢牢浸在腦海,此時才能脫口而出。如果這詩真是解密的關(guān)鍵,那么,等到天亮?xí)r分,從這山頂往下,自然能看到不一般之處。
此時二人倒也無事,加之早上勞累,也無心交談,只想把日子睡了,早些醒來。那蟒怪本是一條巨蟒,在這山地自是習(xí)慣,隨處睡了。宸武觀地上凹凸不平,非安睡之地,便往山腰走走,想找個石臺平地之屬。
沒想到這地方亦然怪異,不僅地?zé)o一處憑證,就待那石頭都是尖銳難忍,幾番折騰下來,月也有些高了。恐得明日醒不得,宸武不禁焦急,彎彎繞繞,這處,那處,都是古樹,找不見可睡之地。
“樹?”細(xì)細(xì)叨叨地吐槽著,忽然晃得一驚,一個曾被踐行無數(shù)次的想法在他腦中形成。抬頭一看,周遭樹里確有幾棵是干粗枝長的,似乎還算牢固。
宸武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看看樹皮,深吸一口氣,幾下爬上樹,在那岔口處躺著睡了。
第二日卻是轉(zhuǎn)瞬,宸武睡得不深,這天剛微亮,東方尚有余韻之時,他便起來,回頭把那蟒怪叫了,一同來這頂端觀日。
今朝這金烏卻是比往日碩大,那金光萬丈,浸云染色,亮線也往小島傾來。這山林是谷中,兩側(cè)有山坡,坡頂也長著樹。那亮線射來,被這山與林一切,剩下的光澤鋪在林中,倒真顯了奇觀。山林上,只有一處有光,而其余山林均是暗色。
“怪不得非要這朝霞之時觀察”宸武看了,若有所思。此般設(shè)計,只能在日出時分觀看到,待日高升,陽光便能全照山林,也就看不出線索所在了。
“賢弟,那處受光之林理當(dāng)是下處考研所在”蟒怪觀察一陣,對少年講道。
“有理,那我們就這般下去,探上一探?”
“合該如此”
話分兩頭,這秘境外面,筱瀅也到了石林,一眼便窺見了宸武生的煙火,自是欣喜,便落了云,走著過去。哪知到了生火處,卻只有一灘將要燒干的柴火。
這樣場景,管叫筱瀅不解,立即再用人氣定位,卻發(fā)現(xiàn)人氣便止在此處,在沒有新人氣產(chǎn)生。她無法,只能在這石林林尋找,很快便在一根石柱上找到了宸武遺留的墨寶:
“我是雪宸武,此處向下有一秘境,不知深淺。我被那蟒蛇妖怪脅迫,逃脫不得,為了茍全性命,暫且應(yīng)了它的道,去秘境尋寶。性命垂危,不在己身,還望早日出手相助,感激不盡”
那筱瀅見了墨寶,火氣早消,此時只是擔(dān)心。在石柱下看看,果然見得一個地穴,想也沒想,一頭便扎了進(jìn)去。
剩下幾人跟著法羲的指引,也很快找到了此處,把那墨寶一讀,瞬間便理解了現(xiàn)在處境。
“還等什么,我們快進(jìn)去救人啊”洛曉心急不已,若不是洛月阻攔,早就進(jìn)去了。
老叟卻是搖搖頭“不必,仙子已經(jīng)進(jìn)去,仙人偉力自當(dāng)鎮(zhèn)壓一切,這石林還出不了能成仙的妖怪”
“此刻最要緊的卻是守住石柱,緊盯天上,看那九天是何反應(yīng)。仙人囑托都還記得吧?若是平靜,那便等著公子出來,若是有仙人下凡,那吾等便要守住,引開仙人主意,不叫公子讓他們拿了去?!?/p>
話說回來,這宸武同蟒怪在山林里穿梭一陣,便到了那被光照過的樹林。這片樹林不過是被光覆了,樹形高達(dá)遮天,其余姿態(tài)與一路上樹木并無差異,而且范圍廣大,要步步探索實屬困難。
“賢弟,下一步該怎辦?莫不是真要把這里全走一遍?”蟒怪看著幾乎一模一樣而且綿延不絕的綠葉褐木,諒他修煉百年,也還是有些頭疼。
“古木參天鳥語嘩......”宸武口中念叨著,似乎悟出了什么,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站在這林里仔細(xì)聽了起來。
水流聲,蟲鳴聲,鳥語聲......正是鳥語聲!
這鳥語聲不似前頭兩種聲音,非常細(xì)微,只有壓低了呼吸,全神貫注才能堪堪入耳。
“賢弟,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宸武看他一眼,卻道“依照詩句,此處要根據(jù)鳥語辨位,它聲太細(xì),人聲會蓋過鳥音。因此,林中要少為交談。蟒兄如是信得過,便跟著小弟走就好”
蟒怪思索一陣,對他比了個手勢,同意了他的說法。
沒了人聲后,宸武在幾個方位分別走了走,沒走幾步就得停下來聽聽鳥鳴遠(yuǎn)近。而且步伐要輕,防止蓋過了。幾番折騰下來,他很快確認(rèn)了一個方向,往這個方向前進(jìn),鳥鳴聲越來越大,幾乎是在耳旁。
這鳥語不是切實語,有仙人法力,初聽不覺,細(xì)聽只覺是人言陣陣。起是千言百語,萬念諸謁,各有分寸,全不相同。步履向前,混沌將明,終是合而為一,化作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驟然響起:
“妖怪也罷,人也罷,究竟有什么分別呢?都是枯骨爛肉而已......”
順著聲音走去,一片樹葉密布的障壁出現(xiàn)在面前,他們推了葉子,卻見得一株黑色的圓蓋樹展露在眼。葉如柳條,撒播而下,枝頭掛果,呈晶瑩狀,仿佛海玉。樹下有一大石,半邊一條小溪穿過,一個穿著紅袍,束著黑發(fā)的道人端坐其上,雙手平攤,面容慈祥老態(tài)。
“來也?”這道人忽然開口。
不等宸武反應(yīng),身后的蟒怪早沖上去,傾身跪下,叩頭拜道“魔君在上,小子見理了”
“魔君?這莫不是就是風(fēng)云魔君?”宸武端詳一陣,卻是沒能看出何處有妖魔之感,倒像個正經(jīng)修道者。不知怎的,這心里話卻是說了出來。
那魔君輕笑道:“你這小輩好生愚鈍,本座且問你,這魔與仙有何分別?”
“仙者為善,救扶百姓;魔者為惡,侵害萬民”
“好,好一個侵害萬民”魔君聽了此言,激動地站起身來“那今日你便替我做個公道”
“那山中百獸,開了靈智,不忍被世人殺害,求我庇佑,我用白銀保下他們,可是魔道?”
“不曾是”宸武恭敬答道。
那魔君強(qiáng)于他千倍,此刻人如刀俎我為魚肉,只得應(yīng)了。
“它們在山中采來野果蔬菜,要拜在我門下學(xué)些手藝,化成人形,同那人類做生意,不受剝皮切肉之苦,可是魔道?”
“不曾是”
“那便怪了”魔君自顧自地問道,他的風(fēng)云靴踏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宸武面前“小輩,那你說本座怎的就落得個如此罪名?”
那蟒怪也站出來道”魔君大人未曾殺過一人,對山中百獸皆是安撫照顧,哪怕自己食不果腹也要湊出銀子去那些獵戶手中購買未曾打到的鳥獸的性命。他教導(dǎo)鳥獸要和諧相處,要同人們共生,傳授仙法讓妖怪可以種地過活......”
“好了,小蟒兒,你也不必說了,我都明白的”
魔君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那塊石頭上,一只腿立在上面,一只腿垂下:
“這天道不叫鳥獸成仙,要讓人類永保主尊之位。真是個偏心的天,真是群殘酷的仙”
“你這小輩我觀感不錯,倒不是與你有隙,端的是太久沒見人,獨自在此郁悶,不得已釋放罷了。本體早已作塵,本座也活不了幾日了,既然你們來了,便拿去吧?!?/p>
說罷,他長嘆一聲,化作一陣輕煙走了,卻道“這玄林妙音樹是地上珍寶,功能不多,除了果實藍(lán)晶石可以助長冰系修煉,就只剩下見人心。凡是在玄林妙音周圍的,都藏不得心里話......”
兩人相視一陣,正要開口,一道光波卻斬了過來,連同山林一片裂成兩瓣,剛巧把二人隔在兩邊。幸得是站的足夠遠(yuǎn),這光波錯過了玄林妙音樹,只把些凡樹劈了。
“是哪位前輩?!”蟒怪驚覺,這法蘊強(qiáng)勁,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勢,與那魔君不弱,不像地上凡俗功,卻同天上道法。他不過五百年修為,對上天人,連半息都難支撐。
“妖孽!把我?guī)熜址帕?!”那仙人攏在云中,叫人看不真切。只是熒光陣陣,羽帶飄飄,周身狂氣亂涌,神霞放光。玉手纖纖,握一柄恢弘長劍,叫人膽寒。
有詩云:
十方捧出白虹劍,九霄敕造琉璃身。
背上鐫刻尊者令,胸前繪就逍遙魂。
流云繞作柄邊飾,金環(huán)雕琢黃金紋。
鞘合紫薇鏤蟠龍,端配真武道明真。
“師兄?我何德何能拿了前輩師兄啊”這地上劍氣翻飛,把蟒怪削了個血流如注,他不敢還手,只得挨打,口中叫苦不迭。
宸武聽這聲音頓覺耳熟,便思慮是不是故人,這一聲管叫他確定了,必是筱瀅無疑。卻是一個翻身來到蟒怪面前,替他擋了劍氣。
見著來人,劍氣果然一頓,一道甜美聲音傳來:
“師兄?”
“筱瀅,你先下來,這蟒怪算不得壞人,別傷了無辜”
得聞此言,筱瀅也只好收了兵器,落下地來。少年見著,只注意那眼角淚漬,用衣袖替她擦了,嘆道:“此次是我不好,口中誤事,還請師妹不要放心上。料得筱瀅你幾日也未得好覺吧,卻是無礙了,我身上無恙?!?/p>
“師兄怎的話,若不是我無端動怒,一語成讖,師兄怎會有如此磨折?”
“過了罷,往事不消說,自是忘卻便好”
二人在此敘舊一段,只當(dāng)是朋友,走走停停,半晌之后宸武才記起這秘境事情。
“蟒兄,難為你了,我這師妹不懂事,惹你難堪了”
那蟒怪早已嚇傻,覺得自己性命當(dāng)絕,卻是絕處逢生,如何不喜?自是把這頭磕了,口中念道“仙長在上,我等受仙子指點,感激還未罷,怎有難堪之意?仙長莫要取笑小人?!?/p>
“起來罷,我們現(xiàn)在便去找那下一處機(jī)緣”宸武知事至此處,蟒怪早已把自己當(dāng)成了天尊真?zhèn)鳎Ь床灰?,再叫他以兄弟相稱卻是難了。
“下處機(jī)緣?風(fēng)云大人的傳承就這玄林妙音寶樹,仙長如是喜歡,拿去便是”
“非也,非也”宸武溫和一笑,又道“絕命真?zhèn)鲉尾豢赡苤挥羞@點,所謂浪子回頭一紅花,你看此處,那溪流卻是撞擊細(xì)石出碎花,正合浪花之意”
“此時我等要是回頭,順流出林,找那紅花處,定是傳承”
“仙長智謀無雙,小人佩服”蟒怪奉承地跟在身后,只待宸武引路。
不出所料,那最后一句便是提點。溪流的盡頭,果然有朵同人一般大的妖艷到極致的血紅花,老仙的玉簡中提及過,正是:血苞。
血苞一物,鬼魅神秘。世或多言:此物乃空山幻君以忌血為釀,實不然。九天之上,文樓中載血苞之來歷。舊日空山幻君痛失愛子,為尋妙法復(fù)生,故思尋以活血浸泡,假作存活之意,欺騙上蒼。但最后此計未成,所得血苞只能存人之記意,不可全人之肉身。
煉苞之血,乃空山幻君自取心血,七日內(nèi)著干其心,乃強(qiáng)湊足之。傳聞之后空山幻君折百年,故雖留存其意,未足久而得其法也。
逃死為九天最不容,而地上多不得此法,天地間當(dāng)止存昔日情天擒來那一朵而已。
——不是仙玉簡·血苞
“果然找到這兒了,還有那個小女娃”
見著人來,那紅花里頭剎時鉆出一個人,同他們在玄林妙音寶樹下的一般,正是風(fēng)云魔君。魔君打量幾人一眼,紅袖一招,把宸武同蟒怪收盡血苞內(nèi)。
筱瀅剛要發(fā)作,卻被魔君抬手一道法門打出,停在了一半。風(fēng)云輕闔手掌,從地上升起一座石臺,中間鏤了個正方深坑,里頭卻見著宸武二人。
“本座也不與你計較,小女娃,你那小男友卻是無事。他破了我的謎,自該傳他些道法,不過,還得叫他知了些事情。血苞脆弱,你去不得,倒也不必緊張,就在這里陪我吃點茶,這石臺處也能看他安全,豈不好?”
魔君取了鍋,把茶葉煮了,把那筱瀅的定身法解了,卻叫她只能在此,不得走動。筱瀅試了幾次,仍是突破不得,端的把手按在劍上,要動真格。
“你這女娃倒是心切,見不得你那小男友,倒要把本座這寄身之所糟蹋了。本座是正德之人,不同你誑語,吃完茶,他自出來。你若不信,我自向天地起誓,如是不真,從此身死道消,永世不得輪回”魔君唯恐筱瀅動劍,搶先用法力把那手止了,用那秘法起誓,叫天地為據(jù),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
“看在天地面子上,尚且容你一次”筱瀅撅著嘴,憤憤不平地放了手。
“這是最好,這是最好,嘗嘗龍泉茶,這是我生前從蕓地取來的”
“誰要同你喝了,我只和師兄喝茶!”
“好好好,你說是便是!”這魔君也不惱怒,只把龍泉茶倒了,自顧自喝起來。
“還有!”筱瀅坐了會,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正色道。
“姑奶奶,你又有什么事?”
“別叫他......小男友,師兄,師兄還沒同意呢.......”
“真是死了都不叫人清凈”魔君忽然老淚一橫,憂然哀傷起來“這天下有情人命當(dāng)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