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那夜的灑金街尋燈結(jié)彩，宛如白晝。但今日的灑金街人聲鼎沸，卻是更加繁華喧囂。我陪著神奇一路閑逛，轉(zhuǎn)過街角時看見一個書畫攤。攤主是個年輕書生，大約抹不開面子叫喊，只傻傻地站在那兒，在一片叫賣聲中顯得格格不入。

書生：“姑、姑娘，要買畫嗎？”

孫念辭“嗯......我看看?！?/p>

目之所及都是一些山水畫，或是險山峻嶺，或是星河羅布，以形寫神，意境深遠(yuǎn)。

孫念辭“這些都是你畫的？”

書生：“是、是的。這些都不貴的！姑娘要不要買一幅？”大概是一直無人問津，見我過來，他語氣有些激動，聲音藏著一絲顫抖，明顯有點(diǎn)緊張。

孫念辭“畫得很好。”

書生：“都是一些拙劣畫作，上不到臺面的。”

我低頭又看了看，打算買一幅回去，正挑著，一旁的陳齊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右手邊的那副畫。

陳齊“姐姐，這幅最好。”

他指的是一副煙雨江景圖。我仔細(xì)看了看，墨色濃淡得宜，氣韻生動，確實(shí)是最好的。

孫念辭“那就這一副吧。”

陳齊“姐姐，我來?！?/p>

陳齊笑吟吟地替我付了錢。我接過畫正要離開，卻被書生叫住。

書生：“姑娘......眉長過眼，形如新月。說明姑娘心性聰慧，行事果斷?！蔽矣行┯牣惖乜聪蛩娝蛑炜次?，臉上有點(diǎn)紅?！肮媚锸堑谝晃毁I畫的客人，剛巧小生會看相，想......想給姑娘看看，作為答謝?！?/p>

我正想說不用，就聽見一旁沒怎么說話的陳齊‘哼’了一聲，好像有點(diǎn)不悅。

陳齊“看相？我也會?！?/p>

他偏頭看我，瞇著眼裝作大量的樣子，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

陳齊“嗯......柳如眉，云似發(fā)。明眸皓齒，顧盼生姿。”

我沒忍住笑了一聲，他的嘴角也跟著揚(yáng)起。

陳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p>

他一字一句說著，目光直直看著我，一雙眼仿佛融了陽光，璀璨生輝。我被他看得心頭一跳，下意識移開眼。

孫念辭“你是看相還是背書？”

陳齊“當(dāng)然是看相?！?/p>

我想起他剛剛的話，一時無奈又好笑，那突兀的一跳便也無從細(xì)想。

孫念辭“就你這看向技術(shù)怕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p>

陳齊“就給姐姐一個人看，姐姐舍得砸？”

經(jīng)過陳齊這么一通攪合，書生漲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我也沒打算在這里多待，便伸手去拉陳齊。

孫念辭“好了，走吧?！?/p>

陳齊“嗯，走?！?/p>

他的尾音輕揚(yáng)，心情十分好的樣子。

灑金街上人頭攢動，有些擁擠。我便拉著陳齊離開了人流，來到了相對僻靜的一處地方。

陳齊“姐姐?！?/p>

孫念辭“怎么了？”

陳齊“姐姐笑得這么好看......”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看著我的目光里似乎有一點(diǎn)眼巴巴的意味。

陳齊“以后能少對別人笑嗎？我不高興?！?/p>

雖然這些日子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陳齊說話直接的方式，但他這么直白地說自己不高興，倒還是第一次。我怔了怔，看了看他的臉，分不出是真心還是玩笑。

孫念辭“我——”

陳齊“姐姐不愿意啊？那怎么辦呢？不然以后就多對我笑笑吧。這樣我高興一點(diǎn)，就勉強(qiáng)不去計(jì)較別人了?！?/p>

他說著有些不講理的話，但一點(diǎn)兒不會讓人生厭，反而因著他的臉讓人沒法拒絕。

孫念辭“......看心情吧?！?/p>

我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打算跳過這個話題。剛走幾步就被陳齊拽住，將我往相反的方向帶。

孫念辭“陳齊？”

拽著我的手猛地用力，我一個踉蹌撞到他身上，又被他摟住肩膀穩(wěn)住身形。

陳齊“事發(fā)突然，姐姐不要生氣?！?/p>

他臉上還帶著笑，聲音忽然壓低，透著幾分認(rèn)真。

陳齊“有人在跟蹤我們?！?/p>

我心中一愣，克制住想回頭的動作，身體卻因感知到危險不自覺繃緊。

孫念辭“什么人？多嗎？”

陳齊“不知道什么人，反正不少。”

放在我肩上的手一松，又落在我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安撫。

陳齊“姐姐放心?！?/p>

他的手移到了后腰處，將我往他的方向又拉近了一分。

陳齊“我既然將你帶出宮，就一定把你完好地帶回去?！?/p>

我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少年人特有的輪廓線條讓他顯出幾分青澀來?？伤裆V定，看著我的目光堅(jiān)定坦然，眼角眉梢的青澀根本壓不住他身上那種讓人信賴的氣息。

陳齊“跟著我走，相信我?！?/p>

孫念辭“......好，我相信你。”

陳齊帶著我繞出巷子，混入人群，不停地變化方向。他的這種方式不僅繞暈了跟蹤者，也繞暈了我。等我回過神來時，意境被他帶進(jìn)了宮門。

陳齊“姐姐，怎么樣？”

我看了看周圍，確實(shí)是回到了宮里。

孫念辭“做得很好?！?/p>

陳齊“姐姐不再多夸兩句？”

孫念辭“不夸了，驕傲使人進(jìn)步?！?/p>

陳齊聳了聳肩，似乎有點(diǎn)失望。但很快他又掛起了笑容，笑嘻嘻地同我說話。我看著他的笑容，想起我曾愛他身上獲得片刻心安，一瞬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