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籟俱寂,我輕輕推開門,準(zhǔn)備趁著夜深人靜再打探一番。
卻不想門剛開了一條縫,我便瞧見容凜的身影,從一個我沒見過的土匪并行遠(yuǎn)去。
二寨主:“怎么樣,三弟,寨子里還住的慣嗎?”
容凜“二爺哪兒的話。我自小在寨子里長大,就當(dāng)回家了?!?/p>
孫念辭“那就是容凜的殺父仇人,曾經(jīng)的二寨主,如今的大當(dāng)家?三更半夜的,他們是準(zhǔn)備商議什么?”
我雖好奇,但心思一轉(zhuǎn),此刻容凜出門,房中無人。他若受韓侑指使,二人必有聯(lián)系,或許他房里會有線索。
我‘貼身丫鬟’的身份終于能夠進(jìn)水樓臺,待他們二人走遠(yuǎn),我悄悄推門進(jìn)了容凜房間。
容凜的臥房十分簡樸,明面上也并沒有什么值得查看的東西。
我環(huán)顧四周,尋找奇異之處?;◤d南墻,一個擺滿書籍的書架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孫念辭“一個土匪,擺個書架,是要念書?”
我走到架前,四下摸索,在轉(zhuǎn)動燭臺之后,墻角果然彈出一個暗格。
暗格中擺放著許多圖紙,我歡喜地翻動查閱,然而半分有關(guān)韓侑的線索也無,盡是山寨的格局架構(gòu)、崗哨布防。
孫念辭“山寨的防控圖,容凜調(diào)查這些做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門外的談笑聲由遠(yuǎn)及近,容凜和二寨主竟已行至門口!
房中空蕩,我無處可躲,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爬上容凜的臥床躺下,用被褥遮住身形。
門吱呀一聲開了,容凜與二寨主在茶桌旁面對而坐,我屏氣凝神,生怕他們發(fā)現(xiàn)。
容凜“這次回來,二爺也知道是韓大將軍命我來的。朝廷的事兒,總有不少麻煩的規(guī)矩?!?/p>
二寨主:“三弟不用拐彎抹角。大將軍想要什么,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p>
容凜“二爺痛快!當(dāng)年的事,你我心知肚明。二爺能贏,是另有高人扶持,而且……不是大成的勢力吧?!?/p>
怎么,當(dāng)年二寨主弒兄篡位,其中有他國相助,那韓侑是想……?
二寨主:“韓大將軍神通廣大,還需要我牽這條線?”
我聽到一聲冷笑,似乎二寨主對容凜的‘誠意’并未輕信。
二寨主:“三弟,當(dāng)初大哥待你不薄。若沒有他一路維護(hù)你,你可走不上三當(dāng)家的位置。當(dāng)年的事,你就對我半分不怨?”
不愧是土匪,連‘懷疑’和‘試探’都這么直接。
容凜“真要論起來,大當(dāng)家當(dāng)初又對誰‘薄’過呢?!?/p>
容凜“既然落草為寇,過刀尖舔血的日子,總歸還是贏了的、活著的,才有資格說話?!?/p>
容凜“我知道,二爺?shù)囊靶?,也不止于此吧。哪個男人愿意屈居人下?無論是當(dāng)年的大當(dāng)家,還是……大將軍?!?/p>
二寨主“呵,三弟進(jìn)了朝廷,可有些變了。變得……成熟了?!?/p>
我琢磨不透他這話是褒是貶,卻見他起了身,在容凜耳側(cè)低聲說了什么。離得太遠(yuǎn),我分辨不清。
二寨主:“就當(dāng)是給大將軍的見面禮?!?/p>
容凜“二爺?shù)亩Y我收了,將軍他,一定喜歡?!?/p>
話音落后,容凜起身送客,我連忙探了腦袋,尋找出逃路線。
然而,容凜送了客,自己卻并未出門,腳步聲一步一步向臥床靠近,我把臉埋進(jìn)被褥里,妄圖借此逃脫現(xiàn)實。
容凜“公主半夜來我床上,是想睡我?”
剎那間,我的世界被他的氣息和溫度包裹。他俯下身,將我連人帶褥圈在懷里,桎梏得緊緊的。
孫念辭“你——”
容凜“噓。二寨主可沒走遠(yuǎn),你也不想被他聽見吧?!?/p>
他一邊這樣說,一邊去用氣息吹我耳朵故意逗我。我在被褥里扭也扭不動、逃也逃不脫,反而累的氣喘吁吁。
容凜“公主殿下,真是不老實。是為了什么,大將軍么?”
他稍稍松開了我,我轉(zhuǎn)過身,鼓足氣勢盯著他的眼睛。
孫念辭“原本是,但現(xiàn)在不是了?!?/p>
容凜“怎么說?”
孫念辭“你,根本就不是為了韓侑而來?!?/p>
容凜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但也并無震驚的神色。他只挑了個笑,然后饒有趣味地端詳我。
當(dāng)初我的確認(rèn)為,容凜出現(xiàn)在此,與韓侑必有關(guān)聯(lián),但聽了他們適才交談,我反而打消了這個念頭。
孫念辭“以韓侑的人脈,若想搭上境外,怎么可能通過一個匪寨。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和山寨的關(guān)系,絕不會派你前來?!?/p>
孫念辭“他最是殺伐果斷、公私分明。以他的個性,這里若真要緊,也會派于此地全無瓜葛的人?!?/p>
昏暗的臥房里,容凜的眼睛寒星一般亮,結(jié)合在寨中的所見所聞,我確定了最終的結(jié)論——
孫念辭“你來這兒,是為了你自己,為了當(dāng)初的大寨主,向你的殺父仇人——二寨主以及他背后的勢力復(fù)仇。”
孫念辭“以韓侑為由頭尋求合作,不過是你蟄伏和套話的借口。而你想得到的,恐怕剛剛已經(jīng)得到了?!?/p>
聽我所言,容凜似乎想到什么,眸中的怒火一閃而過,但與我目光相對后,又沉靜下來。
容凜“我之前看錯了,你,有點兒意思?!?/p>
容凜“該說你過于了解將軍,還是過于了解我?不過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難得的我不討厭的聰明人?!?/p>
他望著我,神情有片刻松弛,但最終,又歸于冷冽。
容凜“公主不走,是想留在這里看戲嗎?”
孫念辭“你想做什么?”
他抬起身,輕輕的笑了笑。那笑容很淺,卻比最冷的寒冬還要冷,比最瘋的瘋子還要瘋。
容凜“不過是,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