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回眼神平靜。他手中的水月劍并未去格擋那虛晃的短刺,而是劍身一側(cè),以一種極其精妙的角度,輕輕貼上了絡腮胡漢子轟來的拳鋒。
劍鋒與拳鋒相碰,并未發(fā)出利刃切入血肉的悶響,反而迸發(fā)出一串刺目的火星,響起一聲金鐵交鳴的鈍音。
絡腮胡漢子的拳頭之上,竟覆蓋著一層肉眼可見的,土黃色的厚重罡氣,堅硬無比,竟能硬撼水月劍的鋒芒!
“好一手橫練功夫?!?/p>
宋燕回心中暗贊,手腕卻毫不停歇。
水月劍的劍光流轉(zhuǎn),不再與對方硬碰,而是化作一道環(huán)繞著礁石的急流,劍鋒貼著對方堅硬的手臂蜿蜒而上,時而輕點,時而削切,不斷地探尋著對方罡氣流轉(zhuǎn)的薄弱之處。
絡腮胡漢子卻是巋然不動,任由宋燕回的劍光在自己身上游走。
他的雙臂、雙腿,乃至胸膛腹部,都仿佛化作了堅不可摧的磐石,水月劍的劍尖劃過,只能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白痕,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卻始終無法真正破開他的防御。
他舍棄了所有精妙的變化,將全身的真氣都凝聚于肉身之上,以最純粹、最原始的格斗技,與宋燕回展開了近身纏斗。
他的拳、掌、肘、膝,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出拳,踢腿,都帶著沉重的風壓,逼得宋燕回不得不以靈動的身法閃避周旋。
一時間,劍池之上,只見一道白衣身影飄忽不定,如同在狂風駭浪中穿梭的飛鳥,而另一道魁梧的身影則如中流砥柱,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宋燕回的劍法,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沖刷著對方的防御。
他的劍光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密集,在絡腮胡漢子的周身留下交錯的殘影。
然而,對方的防御卻如同沒有縫隙的鐵壁,任憑他如何沖擊,都無法找到真正的破綻。
就在此時,絡腮胡漢子抓住宋燕回一個變招的微小空隙,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右腿高高抬起,化作一柄開山巨斧,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威勢,朝著宋燕回的頭頂,狠狠地劈下!
這一腿,勢大力沉,若是被劈中,縱然是自在地境的高手,恐怕也要落得個筋斷骨折的下場。
宋燕回的目光驟然一凝。
他看到了。
在那勢大力沉的腿技爆發(fā)的瞬間,壯漢用以支撐身體的左腳,為了將全身的力量毫無保留地灌注于右腿之上,必須如老樹盤根般死死釘在地面,那一剎那的停滯,便是磐石之下被激流掏空的唯一縫隙。
宋燕回沒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他手中的水月劍向下沉去,劍身幾乎與地面平行。
劍光一閃,游魚貼地,削向壯漢那只作為軸心的左腳腳踝!
絡腮胡漢子臉色劇變!
他怎么也沒想到,宋燕回竟然會放棄防御,選擇攻擊他唯一的破綻!
他想要收腿,想要變招,但全身的力量都已灌注于右腿之上,此刻已是覆水難收,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應對。
“嗤——!”
水月劍的劍鋒,毫無阻礙地劃過他的腳踝。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輕微的,血肉被撕裂的聲音。
絡腮胡漢子那如同鐵鑄般的身軀,徹底失去平衡。
他發(fā)出一聲充滿驚駭與不甘的怒吼,龐大的身軀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轟然向一側(cè)倒去,重重地砸在劍池之上,激起漫天破碎的古劍。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冰冷的劍鋒,已然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