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回跟在葉初一的身后，腳步有些虛浮。

他的心神依舊沉浸在方才那場短暫卻又驚心動魄的對決之中，久久無法平息。

葉初一的招式快得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玄妙得顛覆了他過往二十年對劍道的認知。

那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招式，更像是一種規(guī)則的顯化。

葉初一走在前面，純白的宮裝裙擺拂過沾著露水的落葉，悄無聲息。

沙嵐、琴心、陳飛遙三人早已在竹林外等候。

“走吧，回城?！?/p>

葉初一的聲音平淡，仿佛方才戰(zhàn)勝一名大逍遙境強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天色說變就變，方才還只是晨霧繚繞，此刻卻已是彤云密布，鉛灰色的云層壓得極低，將天空染上了一層沉重的暮色。

冷風驟起，卷起地上的殘葉，在空中打著旋兒。

細密的雨絲，開始自天際飄落，起初只是零星幾點，很快便連綿成線，斜斜地織成一張無邊無際的灰色幕簾。

宋燕回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前方在風雨中愈發(fā)顯得纖秀、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堅韌的白色背影，終于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快步追了上去。

“葉……宮主……”

他開口，聲音在風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

“嗯？”

葉初一停下腳步，身旁環(huán)繞著如光似玉的真氣，斜掠的冰冷雨絲根本無法打濕她烏黑的長發(fā)。

“你的身法……究竟是如何練成的？”

宋燕回的聲音帶著幾分干澀與不解：

“方才那一瞬的爆發(fā)，那種……那種幾乎完全無視了距離與慣性的移動，簡直匪夷所思。我自認在輕功一道上也不曾懈怠，可要做到那種程度，恐怕絕非苦練能夠達成的……”

葉初一轉(zhuǎn)過身來。

都說回眸一笑最美。

葉初一沒有笑，可轉(zhuǎn)身的畫面依然很美。

明明在詢問輕功技巧，宋燕回卻不由卡了一下，由衷期待如果她沒有用真氣摒開雨水就好了。

若是那樣，大概現(xiàn)在就會出現(xiàn)更美的一幕，為精致的人兒掛上一層柔弱的濾鏡。

也許，雨水會順著她光潔的額頭滑落，流過她精致的眉眼，在纖長的睫毛上凝結(jié)成晶瑩的水珠，欲墜未墜。

直到對方的聲音把他喚醒：

“宋燕回，你覺得，什么是真正的快？”

宋燕回一愣，下意識地回答道：

“自然是……速度的快?！?/p>

“錯了?！?/p>

葉初一搖了搖頭，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風雨的喧囂，傳入宋燕回的耳中：

“速度，只是‘快’最淺顯的表象。真正的快，不在于你的身體能動多快，而在于……你的心，你的意，能比你的對手，快多少?！?/p>

她伸出纖細如玉的手指，指向不遠處一株在風雨中搖曳的翠竹：

“你看那片竹葉?！?/p>

宋燕回循聲望去，只見一片翠綠的竹葉被狂風卷起，在空中翻飛、飄蕩，軌跡雜亂無章，難以捉摸。

“尋常武者，看到的是它此刻的位置；

眼力高明者，能預判出它下一刻將要飄落何方?！?/p>

葉初一帶著一種高屋建瓴的淡然說道：

“而真正的頂尖高手，看到的，是風的軌跡，是雨的走向，是這片天地間所有力量的流轉(zhuǎn)。

他們甚至不需要去看那片竹葉，便能知曉它最終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