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盛長寧結(jié)束了自己的動作,動手的時候,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到陛下那里領(lǐng)罰,想到了差點因為太子認(rèn)罪飲下毒酒
好壞的開始,一個沒有權(quán)勢的長公主,和她沒用的弟弟,如履薄冰地艱難生存,卻還是要被問責(zé)
“你是朕的女兒…?怎么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朕,尤其是這雙眼睛”
“自己飲下鴆酒,替你的弟弟謝罪?!?/p>
在龍椅之上的帝王,低垂著眼,甚至沒有起身看她一眼,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她的命運
但是沒成功。
很奇怪,求死的方法都沒有成功,無論是駁斥太子想上路,還是其他方法,盛長寧都沒有成功,沒有一次成功過
在被賜死準(zhǔn)備美美上路之時,不知從何而來的國師給阻止了,還故弄玄虛,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讓陛下給她加官進爵
“陛下…她乃天命之人?!?/p>
她那個蠢弟弟又一次被太子刁難時,盛長寧下定了決心,決定必須給太子一個教訓(xùn),一個足以毀滅掉她的決定
然而…盛長安失手勒死了太子
還未想好接下來該怎么做時,她就被封桓陽長公主,那個故弄玄虛的國師,又一次動用了自己的特權(quán),蠱惑陛下
盛長寧感覺自己頭好疼,有些倉惶地甩開了那把刀,一切都結(jié)束了,漆黑的天空漸漸升起金日,驅(qū)散開所有不詳
三皇子盛長安奪權(quán)政變成功
跟隨其一起奪權(quán)的褚臨云,身份自然也水漲船高,從一個小小的伴讀,升至二品尚書,連帶被廢黜的家族也再復(fù)榮光
桓陽長公主盛長寧,因從龍有功,再賜封地,特封鎮(zhèn)國長公主,官階升至二品,直至封無可封
祖父一直以來的期盼,父輩多年的仇恨,終于得以報,他也終于手握實權(quán),成為曾經(jīng)想都不敢想的重臣
直到站在權(quán)力的頂端時,站在一直仰望的人身邊時,褚臨云才發(fā)覺,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啊,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忍辱負重,他卑躬屈膝多年,等的不就是今日嗎?怎么會覺得不可置信呢
他壓下心中那種洶涌的感情,用狀似平常的語氣對她說道,明明沒有什么變化,甚至他沒有什么語氣起伏
盛長寧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殿下…我現(xiàn)在、也該叫你長寧了,長寧長寧,現(xiàn)在我們終于是一樣的人,我終于也能夠和你一起…”
“怎么了,殿下怎么這個表情?”
殿下啊…我們現(xiàn)在終于是一路人了,你應(yīng)該不知道吧?我一直都在期盼著,迫切地渴望著能和你站在一起
殿下從沒有在意這些小細節(jié),更不會清楚,我為了上位,為了今天,付出了哪些代價,做出了哪些忍耐
嗯,該叫你的名字長寧了,一直以來,我都想這么叫,叫殿下實在太疏遠了,只有呼喚你的名字,我才會覺得安心
盛長寧聽到他喊自己名字,聽到他這么久了,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時,感覺身體在發(fā)顫,前所未有的心悸
明明只是喊了她的名字而已,卻感覺比天塌了還要恐怖
褚臨云臉上的笑意漸漸沉了下來,是嗎?是他暴露得太過了嗎?好不容易身份匹配,好不容易追趕上
為什么他的殿下,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臉色變得這么蒼白。
“沒事,只是有些…有些不太習(xí)慣”
盛長寧壓了壓心中的驚懼,勉強露出笑容回答他,盡管她已經(jīng)假裝不在意了,可是心底里那股別扭和壓力還是去不掉
沒有人喊過她的名字,就連新帝也沒有過,盛長安也只喊她阿姊,猝不及防聽到名字的那刻,差點給她心跳嚇停了
好奇怪,好嚇人
長寧這兩個字,在他口中,仿佛是什么親昵的稱呼,每次一喊,都繾綣悱惻
“沒事嗎,沒事就好,那殿下同我一起走走吧,就和從前一樣?!?/p>
褚臨云神色如常,沒有什么較大的情緒波動,她還沒作出反應(yīng),他的手就已經(jīng)按上肩膀,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
她覺得好像有地方不對,有好像沒有什么不對,最后僵硬著身體,任由褚臨云牽著手,一同漫步在細雪中
他們以前常常一起走,從皇宮到書院那一小段的距離,盛長寧也要讓人作陪,她一邊走,一邊抱怨各種事情
“啊煩死了,馬術(shù)大賽奪第一,那種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我最討厭騎馬了,你替我奪第一能做到吧?”
一般是盛長寧抱怨,他低頭嗯嗯回應(yīng),直到走到書院門口,他才松開二人緊牽的手
殿下說什么,完全沒有聽清,不過殿下今日身上的味道,聞起來比昨日還要香,皇宮里面有這種香料嗎?
啊,好可惜,還想再牽一會兒
嗯嗯嗯,好,只要是殿下說的,我就算根本不感興趣,也會做到完美
“誒…?我嗎?我嗎?我一定不會辜負殿下期望的!”
然后盛長寧最后,就只能聽見他這一句,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十分樂在其中的回應(yīng),真是好奇怪好莫名其妙一伴讀
“長寧?雪下得有些大了,真是懷念啊,那時,我們也是這樣的”
從回憶里面醒過來,現(xiàn)在的褚臨云身上透著沉穩(wěn),他玄色的衣袍被雪有些沾濕了,他卻一點沒有在意,還自顧自地說起從前的事
我們那時也是這樣的,也是這樣緊緊牽著手一起走的,如若下雪下雨,我便撐傘為你遮擋,很懷念啊
不過,想回到從前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了,我已經(jīng)…不想再叫你殿下了。
任何人都可以叫你殿下,無論是你的弟弟,還是我的弟弟,他們都可以這么叫,都可以這么喊你
但是啊,我不想再這樣了。
在你心目中,我和那些人沒有什么分別吧?一樣的稱呼,一樣的疏遠,一樣的話語,完全沒有任何不一樣!
我不想要。
你是他們的殿下,是我的長寧。
時過境遷,原來是盛長寧在說,他在一旁靜靜地聽和回應(yīng),現(xiàn)在是褚臨云在說,她在靜靜地聽著,敷衍地回應(yīng)著
“嗯…”
盛長寧言語實在匱乏,最后只說了個嗯,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么,在懷念什么,只覺得這個人一直都莫名其妙
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殿下再陪我走一會兒吧,我們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樣了”
他們二人撐著紙傘在雪中漫步,漫天的風(fēng)雪染得他們頭發(fā)有些白了,仿佛是一對共白頭不分離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