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山莊附近的山嶺上,劍刃劃破長空之聲若疾風驟雨連綿不絕,回蕩于山谷間。劍柄在那人手中旋了個圈,劍鋒便直直插入土地,四周的樹葉花草被劍氣震得沙沙作響。
那人大口喘著粗氣,單膝跪在地上,感覺胸口被壓上一塊巨石,復雜情緒在心里蔓延。
自從得知王權無暮死訊后,王權無嗔這三日來便沒有一刻集中過精神,練劍也心不在焉。雖說他很討厭這個師弟,可終歸不愿他就這么突然死了,望著只剩他一人的山谷,他心里一陣空落。
王權無嗔該死的龍妖
忽然,他眸色一沉,迅速拔出劍向身后甩去,飛劍在空中打了個旋,直直刺向幾步之外的身影。然而當他看清來人時,眼底瞬間生出幾分錯愕,寒光畢露的劍刃猝然停下,離那人咽喉不過二十公分。
王權無嗔是你?
……
……
喪禮當日,無憂化成了客棧其中一個小廝的模樣,跟著老伙計隨杜嫦一同前往王權山莊赴席。
這是無憂下山后第一次如此慎重施展幻術,其逼真度令杜嫦贊不絕口,甚至對她的身份再度起疑??僧敳贿h處哀樂悼詞傳入耳畔時,她鼻尖一酸,悲慟宛若泄洪的閘門被打開,一股腦涌入她心中。
“告天地,送生人,有利之物寇必集,函以生人矢死人,夸父之足豈不趫,蛟吊于河山泣木……”
天上御劍而行的道士如織,無數(shù)船只駛于湖上,朝山莊而去。王權山莊賓客如云,他們面上無一不是惋惜與沉重,甚至有些還在掩面啜泣。哀樂交響,紙錢飄灑,天地同悲,偌大的山莊頓時陷入低沉與肅穆之中。
好大的排場。無憂心中只有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越發(fā)理解二姐所說的虛偽之意。
杜嫦再也忍不住了,驀地便從無憂二人身側沖出,直奔高堂而去。無憂見狀,神色自若,帶著老伙計快步跟上。
方抵達臺階下,前方的一處動靜惹得無憂注意,一個挺拔的身影正穩(wěn)步朝堂中去,他周身冒著銀白色的電光,似乎是挨了他一擊的滿身橫肉之人,正在一邊埋怨不休。
少年曾對她許下的諾言重新在她耳邊回蕩起,她情不自禁地念出一句。
無憂雷道人…聞道
杜嫦王權無暮!
杜嫦三兩下跳上臺階,熱淚順著眼角流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無憂匆匆收回目光,和伙計小跑著跟上。
靈堂中,聞道已祭拜完,入座后便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無憂不動聲色地瞧了他一眼,隨后便跟上杜嫦穿過長廊,一塊寫著少年名字的“靈牌”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無憂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她強忍著撲面而來的哀痛,面不改色地走到杜嫦身側。
杜嫦你這個混蛋,不講信用的大混蛋!
杜嫦手中握著喝了半壺的酒壇,整個人被情緒裹挾著,痛哭流涕地跪在墊子上,哽咽不斷。
杜嫦說好要一起去那古酒三千,說好要一起再醉荷潭,結果你就這樣死了……
她俯下身,頭埋在墊子上,手指漸漸蜷緊,壓抑不住的憤怒從她眸中溢出。
杜嫦那個狗東西!
見狀,無憂匆忙上前將她扶起,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無憂杜姐姐冷靜
杜嫦側過頭,對上她波瀾不驚的眼神,王權無暮的模樣忽然與眼前少女逐漸重合。
無論是話術還是語氣,無憂都變得愈來愈像那個溫潤機靈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