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這可如何是好?!”接生婆雙手舉著不足巴掌大的嬰兒,臉色蒼白,顫抖著看向王氏,唯恐富家夫人怪罪下來,使她有來無回。
“怎么……”李氏勉強睜開眼,虛弱的問道。
接生婆心中止不住的怕,肩膀微微顫抖:“夫人……是死嬰……”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又補充了一句,“腹中就死了……”。
李氏在床上一癱,看向帷幕,視線卻早已脫離了雕花黃花梨床沿,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
這是她和徐郎的第二個孩子,明明在前些日還能感受到胎動,明明……
想到這李氏不禁落下淚,擺手示意接生婆出去。
僅在閉門一瞬,屋內便響起陣陣抽泣。
梅雨季。
……
春日,細柳扶風,春雨似煙霧朦朧著,有不知名的鳥雀在吟著,嘈雜的叫賣聲被隔在紅木門框外,融入早春煙雨中。
徐湘玉百無聊賴的坐在門檻邊,手中轉著蹴球。湘玉算來也快豆蔻,但依然心智不全,時常有怪囈,話全日也不見說出口幾句。
老舊的木門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湘玉立馬將視線移向后門。只見她那整日不務正業(yè)的兄長躡手躡腳的從后門進院。
徐嫖姚瞥到了湘玉,隨即裝作神態(tài)自若,用手將額前碎發(fā)和紅色抹額向后撇去,隨后從腰間取下折扇,整理好衣領便向湘玉走來。
徐嫖姚伸手摸了摸湘玉的頭,看到湘玉怔怔的看著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發(fā)毛。轉過身從懷里摸索一番,最終摸出一個布老虎遞給湘玉。
隨后將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噓——別告訴娘,我剛回來……”只聽幽幽的開門聲從身后響起。
“嫖姚,回來了?先生授的課業(yè)學的如何?”李氏站在徐嫖姚身后,邊緩緩抬起手邊問。
“娘啊,您先聽我說,啊,疼疼疼!”只見李氏揪著徐嫖姚的耳朵,叉著腰,渾然不顧平時的端莊儀態(tài)。
徐湘玉似看不見面前一切,靜靜的坐在胡床上,把玩著手中的布老虎。
許是徐嫖姚過于滑稽的動作,引得徐湘玉也頻頻側目。
梅雨季。
……
入夜,徐湘玉在嬤嬤的服侍下,勉強進行洗漱,待洗漱完,嬤嬤給徐湘玉掖了掖被角,吹了燈便走出徐湘玉的閨房。
待嬤嬤走后,徐湘玉睜開眼呆愣的看著天花板,一團黑色凝膠狀的物質附在床帳上,不時滴落一些粘液。
滴落的粘液迅速揉為一團,生長出一只獨眼,靠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徐湘玉。
窗外的春雨聲中也夾雜著一些不易察覺的響動,窗紙被戳開,穿堂風漸漸刮入。
徐湘玉依舊神情怔怔,似是沒有看到著一切一般。
穿著黑衣的長頸女人端坐在徐湘玉床前原先嬤嬤坐的位置,在她腦后似乎有一個暗暗發(fā)光的光盤,幾縷長發(fā)繞在脖頸上。
因為脖頸過于纖長的原因,湘玉并不能看到她的臉。
只看那女人伸出手,繞在粗大手腕上的念珠發(fā)出聲響,她抬手拾起落在湘玉床上長著獨眼的黑色凝膠狀物質,在湘玉的注視下緩緩低下頭,湘玉終于看清出了她的臉,溝壑縱橫,皮膚發(fā)皺,嘴唇開裂,唯有在眉心能看出點了一顆紅痣,她張開嘴,吞了下去,發(fā)出粘膩的聲音。
隨后在她腦后的光盤閃了幾閃。
隨后,湘玉便閉上了眼,唯有額上傳了觸摸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