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鐘拂立,三千高堂,肅然明凈,青鳥銜風(fēng),浮云霜天,金光輝耀,一人乘風(fēng)而立,挽長劍從容。
身著白衣,縹緲出塵,面若桃花,豐神如玉,長發(fā)潑墨般隨風(fēng)橫下。
“快看,那是不是新晉的上仙!”
“絕對是,上仙這回回來就可以入主九仙內(nèi)了?!?/p>
“是啊,青峰上出來的更不用說是鳳凰身了,這回定能扶搖直上?!?/p>
沈長卿玉袍長衫,朔風(fēng)挽月,幾個小仙娥的談?wù)?,他罔若未聞,偏是其中一個談及了青峰。
青峰,那是他的故鄉(xiāng),青峰的一切他都記得,記得桃白探紅,記得一人折枝花落滿袖向他走來,記得屋檐上伴皎月與斯人醉酒,可如今呢。
魂牽夢縈說不上了,他對青峰卻是有執(zhí)念的,那里有重要的事,等著他來十三諸天找一個人結(jié)算,求一個結(jié)果
若是那人什么都不說呢,那他要如何?不僅要頂著青峰唯一的鳳凰身大鬧上這十三諸天,還要什么?還要什么?
不敢再想,不能再想。
沈長卿想到此不自覺的敘起眉,手臂青筋暴起,握劍的手幾經(jīng)顫抖。卻又悄然松了力。
若是那幾個小仙娥能瞧近望著沈長卿,絕能看見他們口中的那位“上仙”如墨青絲上沾著幾滴未干涸的血跡。正在緩緩下落。
而劍也離了劍鞘幾寸。
不過她們是無緣得見了,沈長卿有些訝嘆。隨后他長劍一提,著清風(fēng)一挽,寒光驟起。
主神宮掌管十三諸天,位有九仙仙塔,平日冷冷清清,僅有青鳥傳信探靈。稱得上一句莊嚴(yán)肅穆。
而今日吵吵鬧鬧,仙娥端盤在其中不斷穿梭。往來皆是談笑聲。
朱殿上,眾仙林立,他們無一感嘆這位剛從青峰上來的上仙所有的功績,真可謂艷羨四方。在座無一不驚嘆,乃一人也。
主位上,相對冷清,似于外圍相隔,他眉眼冷寂,劍眉星目,金袍寬服,說不出的金貴。
良久,他淺皺起了眉頭,骨節(jié)分明的素白手指輕敲桌面,聞聲滿堂寂靜,無一人敢言。
剛剛他們討論的太過激烈,甚至忘了高座上陰影不定的他,眼下都噓噓然,不敢開口,只能干瞪著眼著急。
高座上的男子這才舒了眉頭,繼續(xù)端坐。
“主……主神,上仙他……殺上來了!”高堂明地徒然出現(xiàn),小仙官面容慌張,話語斷斷續(xù)續(xù),卻讓在座的都慌了神。
他剛剛說誰,誰殺上來了?是那個上仙。那個沈長卿。
滿座瞬間急鬧起來。似亂珠入玉盤。
“諸位,肅靜?!崩畹讲挪攀嬲沟拿碱^又頹然皺起。沈長卿怎么敢,他怎么能。他面容冷峻追問剛剛那個小仙官。
沈長卿素來與世無爭,平淡如水,今日怎么會?!
“殺到哪了?”他剛說出口,竟也不可思議,他居然就這么接受了事實(shí)。
“人在諸青佛?!毙∠晒偌鼻谢卮?,剛剛一臉愁云在看見他們主神平靜無波的臉色,也降了幾分急躁。
李淡知甩袖離去,后面則是跟著烏泱泱的仙家。
而此時最不平靜的就是諸青佛,沒有人能告訴這位剛剛莊嚴(yán)的主祀,不是說迎仙入九塔嗎,怎么當(dāng)他喜氣洋洋的開了主門,做了仙祀,高高興興的等待上仙來。
來的人是上仙不錯,可那他媽能叫上仙嗎,白衣染成血色在清風(fēng)下漾起,觸目驚心。發(fā)冠不知哪里去,那如墨的長發(fā)也隨風(fēng)飄蕩,攜著寒劍,還滴著絲絲縷縷的血。就如羅剎的惡鬼,讓人遍體生寒。
這邊剛壓下心中的驚恐剛準(zhǔn)備討好的問發(fā)生了什么,甚至連那諂媚的樣子已經(jīng)擺好,那一邊人劍就架在他脖子上了。
“鳳凰,你這是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嗓音拉他離開了思緒。凝神一看,竟是主神。
沈長卿覺得,要不是他的劍架在這位主祀的脖子上,這位主祀早就一抹鼻涕一把淚抱到李淡知的腿上了。
, 不過他現(xiàn)在無法顧及其他。面向李淡知。他可知道,李淡知這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不露神情的臉龐下有多大的怒氣。
這里青燈古佛,十三座大佛凝金而立,含笑凝視著底下的他們,殿內(nèi)高香掛起,古塵忘卻。
“我做什么,這話該是我問你吧,李淡知?!边@話出口,眾仙皆倒吸一口涼氣。這位剛來便功德無量的上仙,還沒徹徹底底上任卻不僅殺上來十三諸天,還褻瀆他們的主神。
李淡知還未作答,他的左右響起拔劍聲,寒光四起,分外響眼。“上仙,你這是做什么?”
沈長卿面對質(zhì)疑并不作答,只看李淡知。良久,李淡知松了一直青筋暴起的手。嘩然鼓起掌來,這讓滿座更加覺得詭異起來。李淡知毫不在意。走到他面前。
悠悠的抬手救起下主祀,那主祀立刻逃向附近的仙兵去,接著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那雪白如玉般的脖頸剎那間就染上一抹鮮紅,觸目驚心,偏偏當(dāng)事人吊兒郎當(dāng)緩緩不急的說
“長卿,你要問什么,你要問三千年的恩過,還是要問青峰云塔,你要問什么都可以來找我。但萬不該殺上來。今日特意為你穿的一身”他展了展衣袖,赫然一副任他看的模樣,隨后徐徐道“如今也沒了意義。”目光寒了幾分。
沈長卿直覺他笑面虎,莫名其妙。剛欲開口。他就覺得身體空涼。往下一看。一把明劍捅在了他的小腹。若是不是他被捅,興許還要說一句好劍。
十三諸天禁法力,如凡人無異。他的法力在這里施展不開。如今到真是孤身上陣,遇敵將則敗。
他來不及多想,身上一重,便直直往下栽去。本以為會直接摔下去。卻被李淡知抱住。隨后直接轉(zhuǎn)手,扔給兩個仙兵后擦了擦手。
他腦子懵懵的,但是他絕對明白李淡知這孫子劍上抹毒了。
可李淡知卻不管他,背對而立。
“拉他去洗塵臺,墮前世。不要留記憶。讓他過一輪凡世,褪法力,給他個倒霉的命格?!崩畹袟l不紊的吩咐著。
司命正看著好戲,莫名被點(diǎn)了名。連忙答是。便帶著人下去了。
至于剩下的,李淡知看著煩,招呼人清掃,緊接著就要閉關(guān)養(yǎng)神。
“煩人的”眾仙也僥幸起來,幸虧這位沒有讓歌頌其功德。不然怎么說,說他們的主神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提前在劍上抹毒嗎?
“英明神武”的那位一連十七天都沒看到,他們也無所顧及,因?yàn)橄陆缑Τ梢诲佒嗔恕?/p>
往日歡笑聲的十三諸天,現(xiàn)在被卷軸翻張聲代替。仙娥們捧得再不是果盤,而是一摞比他們還高的卷宗。
還沒有來得及討論這次鬧劇,就被下界事煩心的他們簡直怨氣沖天。所以無人顧及在這里,他們那位“英勇神武”“料事如神”的主神去哪了
下界,喧囂依舊,燈火通明
一個身著破衫,隨意瀟灑的乞丐,在此煙火上市里擺起了攤子。
說是攤子,也就是白布一張鋪在地上。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大字赫然是
“算卦,不準(zhǔn)不要錢”
在這形形色色的人里,也算不上另類,只是別樣出挑。
但少有人往他的鋪?zhàn)涌慈ァI踔敛淮蠼o一個目光。一連三年都在這,能給個目光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