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順抱著熟睡的一一輕手輕腳走到臥室，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灑下細(xì)碎的銀斑。

懷里的小人兒像只溫順的小貓，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嘴角還沾著口水，無意識地吧唧著嘴，小拳頭依舊攥著他襯衫的衣角。

床頭的小熊夜燈亮起暖黃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一放在枕頭上，剛要抽出手，小女孩突然癟了癟嘴，發(fā)出委屈的嗚咽：“哥哥別走……”

肉乎乎的胳膊在空中胡亂揮舞，像只撲騰的小章魚。

汪順的心瞬間軟成一灘水，趕忙重新握住她的小手：“乖乖，哥哥在呢?！?/p>

一一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小屁股撅得高高的，腦袋卻往他懷里鉆，嘴里還嘟囔著：“要聽美人魚……”

她發(fā)梢的蝴蝶結(jié)不知何時歪到了一邊，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汪順被逗得輕笑出聲，清了清嗓子，開始壓低聲音講起故事：“從前啊，大海里住著一條愛跳舞的小美人魚……”

故事講到小美人魚擺動珍珠尾鰭時，懷中突然傳來溫?zé)岬暮粑?/p>

一一濕漉漉的大眼睛突然睜開，像兩汪盛著星光的清泉，肉乎乎的小手捧著汪順的臉，鼻尖幾乎要貼上他的："哥哥，小美人魚會游得比你快嗎？"

奶聲奶氣的語調(diào)里還裹著沒散盡的困意，睫毛撲閃著掃過他手背，像蝴蝶翅膀輕撓著心尖。

"當(dāng)然不會，哥哥以后可是要當(dāng)冠軍。"

汪順屈指刮了刮她沁著薄汗的鼻尖，指腹蹭過她軟乎乎的臉頰，"小美人魚說，只有乖乖睡覺的小朋友，明天才能在枕頭底下找到會發(fā)光的海星。"

"才不信呢！"

一一突然坐起來，發(fā)間的蝴蝶結(jié)歪到耳后，睡衣上的小海星圖案隨著動作忽閃忽閃。

她皺著鼻子露出兩顆俏皮的小虎牙，像只炸毛的小貓："海星離開水會哭的！它們的眼淚會變成小泡泡！"

說著突然抓住他的食指，塞進(jìn)自己掌心當(dāng)電話聽筒，"我們現(xiàn)在就問問它！"

奶聲奶氣的聲音貼著他指尖響起："喂？海星寶寶嗎？我是一一！今天我把西蘭花假裝成小樹，一口就吃掉啦！"

她煞有介事地點(diǎn)頭，圓鼓鼓的臉頰跟著晃動，"什么？你要檢查我的小肚子？"

小女孩立刻掀起T恤，圓滾滾的小肚子像個小西瓜，上面還沾著顆沒擦掉的餅干渣：“看！我吃了兩大碗飯！還有肉肉！”

她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嗝，眼睛瞪得溜圓，隨后捂著嘴“嘿嘿”傻笑起來，“海星聽到了，它在笑我呢！”

汪順被可愛到了，配合著壓低聲音，用沙啞的嗓音模仿："一一小朋友，海星說你是最勇敢的小戰(zhàn)士，但現(xiàn)在要閉上眼睛，讓美夢游進(jìn)你的小腦袋里。"

哄了快半小時，一一總算肯躺回枕頭上，可亮晶晶的眼睛依舊直勾勾盯著他，像兩汪盛著月光的小水洼。

她伸出藕節(jié)似的小胖手，比出個軟乎乎的"一"字："哥哥，我要喝奶奶...草莓味的，就喝一點(diǎn)點(diǎn)！"

說著還煞有介事地?fù)u搖頭，"不然蟲蟲會來咬我的小牙齒。"

汪順輕手輕腳溜進(jìn)廚房，溫奶器的藍(lán)光在他眼底流轉(zhuǎn)出溫柔的漣漪。

奶粉罐上歪歪扭扭貼著小鯨魚貼紙，是一一用蠟筆涂的，尾巴尖還沾著彩虹色的指紋。舀奶粉時，金屬勺子磕在罐壁上，發(fā)出"叮"的清響。

水剛燒好，臥室里就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轉(zhuǎn)頭望去，小不點(diǎn)正光著肉乎乎的腳丫，裹著粉色小毛毯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她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兩條小辮子?xùn)|倒西歪，活像剛出籠的糯米團(tuán)子，又像只圓滾滾的小企鵝。

"哥哥！我來幫忙啦！"一一踮著腳扒住柜臺，腦袋剛露出桌面，小辮子隨著動作歡快地晃蕩。

她接過勺子，有模有樣地在奶瓶里攪動，結(jié)果奶液突然濺出來，糊了她一臉。

瞬間，圓嘟嘟的臉蛋、翹翹的鼻尖，甚至長長的睫毛上都沾滿了奶珠，活脫脫成了個白胡子小老頭。

"呀！奶奶會飛啦！"她眨巴著沾著奶珠的大眼睛，像受驚的小鹿。

伸出粉紅的小舌頭去舔臉頰上的奶液，卻怎么也夠不著，急得小腳丫在地板上跺得"咚咚"響。

汪順趕忙俯身幫她擦拭，冷不防被她在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留下個帶著奶香味的濕漉漉印子。

試溫時，一一非要自己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胖手，指尖剛碰到奶瓶就猛地縮回來，又鼓起勇氣輕輕按了按，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不燙！剛剛好！"

她突然皺起鼻子，像只嗅著花香的小奶貓，"哥哥，你怎么比牛奶奶還香呀？"

說完，還湊到他頸窩用力嗅了嗅，小鼻子一聳一聳的。

重新回到床上時，一一像只毛茸茸的小樹袋熊掛在汪順身上，小胖手緊緊攥著奶瓶，鼻尖還沾著奶液。

她仰頭咕嘟咕嘟喝著。

喝到一半，她突然把奶瓶從嘴里拔出來，奶嘴還掛著長長的奶線。

“哥哥張嘴！”小女孩舉著奶瓶往他嘴邊送，奶液在燈光下晃出細(xì)碎的光，“甜甜的牛奶，和哥哥一樣甜！”

見他搖頭，立刻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兩條小眉毛皺成小括號：“小胖哥哥說，好東西要分享！哥哥不喝，就是壞壞！”

說著，竟用奶瓶輕輕敲他的嘴唇，像在給小鼓敲拍子。

“喝嘛喝嘛！”她扭著小身子往前湊，睡衣上的小海星都快貼到他胸口，“一起喝一一才能長得和哥哥一樣高，以后就能摸到單杠啦！”

見他依舊猶豫，突然把奶瓶往自己懷里一藏，氣鼓鼓地背過身去，小屁股卻還翹得高高的，像只生氣的小企鵝。

汪順被逗得無奈又心疼，只好輕輕捏住她的小手腕：“好好好，哥哥喝一口?！?/p>

他剛張開嘴，一一立刻轉(zhuǎn)回身，眼睛亮得像撒了星星，小心翼翼地把奶瓶遞過去。

奶嘴剛碰到他舌尖，小女孩就緊張地屏住呼吸，圓鼓鼓的臉頰都憋成了小蘋果：“哥哥慢慢喝，燙燙要吹吹！”

見他舔了舔嘴角，一一立刻笑出兩個小梨渦：“是不是甜甜的？”說著又把奶瓶往自己嘴里塞，卻嗆到了，小身子劇烈咳嗽起來。

汪順忙幫她拍背。

夜風(fēng)吹過窗臺，小鯨魚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一一終于喝光了奶瓶里的奶，把空瓶子舉得高高的：“哥哥看！我是大力士！”話音未落，奶瓶“啪嗒”掉在枕頭上，她也跟著歪倒在汪順懷里。

喝完奶，一一的眼皮開始打架，小手指卻還揪著他的衣領(lǐng)不肯松開。

汪順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起搖籃曲。

小女孩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嘴角還掛著滿足的笑意，奶瓶歪在枕頭上，奶液順著嘴角流到枕巾上，暈開小小的奶漬。

汪順小心地抽出奶瓶，卻驚動了淺眠的小人。

一一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小毛毯滑落露出圓滾滾的小肚子，她揉著眼睛，奶聲奶氣地說：“哥哥，我們拉鉤……”

她伸出小拇指，晃悠悠地勾住他的手指，“以后要一起去看小海豚，還要吃棉花糖，最大最大的那種……”

月光靜靜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汪順望著懷里熟睡的小臉，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窗外的夜風(fēng)吹過，帶著些許夏末的暖意，搖響了窗臺上的小鯨魚風(fēng)鈴。

而此刻，他懷里的小不點(diǎn)正做著甜甜的夢，夢里有大海、海星，還有永遠(yuǎn)不會離開的順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