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給你瘦弱的街道，絕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但我想我只能給你一顆溫?zé)岬?，僅僅為你跳動的心…

跪坐于佛像前的青年喃喃自語，緊閉的眼，合十的手，和晦澀的經(jīng)文。

佛像繚繞，佛祖閉眼，那她是否會選擇原諒，亦或是你是否選擇放過…

那天清明，淅瀝小雨中只見那和尚舉著一把油紙傘朝著狼狽的我走來…

那和尚說我佛慈悲…說佛渡有緣人…

那和尚又說我是有緣人…來渡我…

青年輕笑了一下，敲起了木魚轉(zhuǎn)起了經(jīng)筒。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的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天，我閉目在經(jīng)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jīng)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jīng)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淺唱低吟里是青年刻骨的愛意。

那和尚說：“恨是瓦解的愛意?！?/p>

所以我不奢求你的愛，只希望你恨我直到生命的末路。

青年一頓，佛珠散落打散了寥寥佛香，連帶著那未燃盡的香也一并斷折…

*

晨光微熹，野草萋萋。莫留蕪端坐慢條斯理的吃著茶，及腰的發(fā)絲乖順的披在身后在晨光的撫摸下閃著細(xì)碎的光。

不消片刻，略顯沉著的腳步摻雜著緊湊，像是不大的孩童強(qiáng)裝鎮(zhèn)定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

莫留蕪勾了勾嘴角放下了茶旋即看向門外來者。

來者推開門靜靜站定，并未上前。小屋采光不大好，但也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推開的門像是邀請，被隔絕的光循著味蜂擁而至。

門開，世界明亮…

莫留蕪單手托著下巴，抬眸看著背光的人。發(fā)絲調(diào)皮垂落耳邊，袈裟松松垮垮的，光線勾勒出他的體態(tài)，寬肩窄腰將那松垮的袈裟穿出了幾分高級感。

“不知何事能讓傳教者如此失了儀態(tài)？”莫留蕪的語調(diào)依舊清冷，像是珠落玉盤。素日被壓下的鋒利在此刻隨著眼尾上挑，逐漸展露。

傳教者一詞將來者的欣喜扼殺，明明今日是鮮少的暖陽那幾分寒意還是逐漸攀上心頭。

是了，時間并不能抹平傷疤，它只會使其潰爛并逐漸蔓延直至蝕骨。

“抱歉?！庇袼橛诘貛饓m土，不似少年般清冽卻帶著點(diǎn)暗啞。

“無礙，請進(jìn)。”莫留蕪重新沏了壺茶。

帶著點(diǎn)濕潤的空氣在熱氣下翻騰上升，又在頂端帶著光下沉。

“找回了往日喜愛的物什，費(fèi)了些時間來的匆忙竟失了儀態(tài)，抱歉。”

像是察覺到什么，來者在就坐后補(bǔ)充說著。

青年沏茶的動作行云流水，像是舞者優(yōu)美的舞姿，抬手間帶著點(diǎn)茶的清香，霧氣氤氳了眼眸，將青年的眉眼柔和。

“請。”莫留蕪為他倒了杯茶。

“謝謝?！?/p>

“傳教者不必緊張，我這人向來是公私分明的。”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莫留蕪淡淡的說著。

滿腹經(jīng)綸卻無從發(fā)揮，一時間構(gòu)筑的高塔被輕飄飄推倒，無力瞬間籠罩心頭。

久別重逢的喜悅退去后，迷茫不安將現(xiàn)實拉回。

我曾無數(shù)次設(shè)想重逢，卻沒想到是這邊平淡疏離。

“好久不見。”決堤的洪水化為細(xì)流，涓涓的，揉著今日的暖陽飄著。

被認(rèn)出來莫留蕪并不驚訝，本就沒多做偽裝。只是這人一眼就認(rèn)出依舊如故卻讓莫留蕪抬眸思索了幾分。

“說說吧，這個村子半人魚化的事。”

莫留蕪并不想跟他上演久別重逢的感人戲碼，直接開門見山。

“午時海邊大霧，半魚尾咒靈將村民詛咒?！眰鹘陶邤恐酆唵胃爬?。

留白可以充分發(fā)揮讀者想象。比起編制無數(shù)謊言有時簡單概括才是最好的選擇。

莫留蕪繼續(xù)問著，傳教者繼續(xù)答著。

像是回到了那時。傳教者攥著茶杯，茶葉沉浮著，像是快要溺斃的他。

“謝謝配合?！蹦羰彑o意與他斡旋，無視他空掉的茶杯后住了嘴。

時間磨平了一切棱角，毫無破綻的回答，一個話題被無限拉扯莫留蕪感到有點(diǎn)煩躁。

但偏偏面前的男子不動如山，像是聽不懂話。

一時間沉默占據(jù)主導(dǎo)。

今天的陽光很好很適合睡覺，想吃小蛋糕了。莫留蕪思緒發(fā)散，盯著那一縷陽光像是在思考。

清冷美人抿嘴斂眸不知思索著什么。

想跟他聊聊，問問他最近可好。但瞧著莫留蕪的模樣，傳教者將話語咽下盯著桌面。

那日吃的橘子有點(diǎn)酸澀，傳教者想著等回去就拔了那顆橘子樹。

突然的落空讓心墜落，被橘子皮包裹的心將酸澀浸潤。青年氤氳著霧的眼眸清涼，像極了峭壁上的雪蓮不可采擷，上挑的眼尾如利刃將自尊心劃破。

氣球升至半空受不了壓強(qiáng)后，砰的一下爆炸。墜落。

“咒術(shù)師大人請自便?！贝掖襾G下一句話后，傳教者落荒而逃。

莫留蕪淡淡的看著他的背影，毫無波瀾。

“是好久不見?！?/p>

*

“他一點(diǎn)都不著急嗎？”

“或許他另有計劃?！?/p>

躺椅上曬著太陽的青年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嘴角，任憑自己沉淪在午日中。

等到草叢里的兩人按耐不住離開后，莫留蕪才悠悠轉(zhuǎn)醒準(zhǔn)備出門。

是夜，海邊的風(fēng)吹落了星，海里的浪溺斃了星。

莫留蕪站在海邊等著午夜，這里的村民一向油嘴滑舌，問了什么都在打哈哈，真假參半的回答使得真相更加撲朔迷離。傳教者倒是沒有再出現(xiàn)，只是派人問了問是否住的安心。

莫留蕪勾了勾嘴角，怎么會安心呢？貪婪的代價畢竟不是我承受。

浪越拍越高，風(fēng)越吹越冽。發(fā)絲飛舞，眉眼凌厲整個人像是出鞘的劍。

清冷劍意縈繞于劍尖，絲絲銀線直插入沙灘。

皎月憐憫似的灑下光輝，掩蓋鋪滿沙灘的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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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聽了一宿的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天，我閉目在經(jīng)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jīng)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jīng)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倉央嘉措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給你瘦弱的街道，絕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博爾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