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管”江軼笑答。
而正在此時,腦內(nèi)突然傳來一道機械音“存活人數(shù)減一,存活玩家:十四人”
怎么回事,江軼的笑容戛然而止,阿柒看出他的異樣“怎么了”。
不遠(yuǎn)處后山,謝凰飽跟著眾人來,發(fā)現(xiàn)那里的木頭已經(jīng)被砍好,堆成一堆。那木頭很粗,被砍成一截截,整整齊齊堆在那兒。雖然如此,但木頭看起來并不重,不至于用七個人去搬。
來了七個人中,除了謝凰飽還有剛才做指揮的眼鏡男,他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些木頭不至于用七個人去搬,費時又費力,于是他推了推眼鏡,把隊伍一分為二。
一隊三人,二隊四人。
謝凰飽與另外兩個隊友抬起木頭,才剛走出幾步,身后傳來巨大爆炸,混合著什么濕潤黏膩的東西濺了謝凰飽一身,自己也被炸飛老遠(yuǎn)。
后腦勺撞到了堅硬的樹樁,傳來一陣刺痛,謝凰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后腦勺一定被撞破了,他往后腦勺一摸,溫?zé)岬难俗约簼M手,他以為是自己的血,可抬頭望去。剛才自己身后那人站的地方,此時被一地肉沫替代。腦袋中傳來的機械音更是讓他明白眼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有人死了。
在場六人無一不被炸飛,眼鏡男的眼鏡被炸的只剩黑框,但因為他站得遠(yuǎn),雖然被炸飛,傷勢倒也沒多嚴(yán)重,他是第一個爬起來的。他先是關(guān)心了一下眾人傷勢,只有謝凰飽和另外一位站在最后的人,被炸的尤其嚴(yán)重。
不過好在謝凰飽是治療系,他用手摸了摸傷口,傷口便完好愈合。只是那處傷口依舊存在隱隱作痛的感覺,
他艱難爬起身給另外一人治療。
江軼和其他人正好趕來,其他人沒看到剛才的場面,只看到一地肉沫,但結(jié)合剛才聽到的那道聲音,眾人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有人不可置信的捂住嘴,顯然無法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如此短的時間被炸的只剩肉沫。
阿柒先是看了看那被血濺的木頭,表情與其他人截然相反,像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而江軼淡淡問道“你們是三個人抬的樹?”
眼鏡男沉默了一會兒誠實回答“我們想節(jié)省一下時間…所以就把人分成兩隊…”
“三人不抱樹”江軼無奈嘆息,“你們不小心觸發(fā)了死亡條件”眾人皆是面面相覷,因為這副本并沒有提到關(guān)于這些的信息。
“你們也不要指望在副本里面找到死亡條件,畢竟一個殺人犯不會提前三天對你說‘我三天后要殺你’的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話,除非他有變態(tài)折磨的傾向?!苯W說道,像是有些頭疼扶額“自己回到現(xiàn)實,好好研究一下,不然再進副本都是送命”江軼說這話不無點道理,在場的人都默不作聲。
最后還是眾人合作,將那兩塊木頭抬下山,打水的姑娘也把水打好了,所有人集結(jié)在寺廟內(nèi),那寺廟與他們剛來時截然不同,此時的寺廟金碧輝煌,神像金光燦燦,甚至那供臺上都擺滿了貢品。再去看那幾個梁柱都是鑲了金邊的,哪有昨晚那滿柱瘡孔肥蟲四處啃咬的模樣。眾人皆不明白為何這寺廟是用純金鑲嵌,山下村民的屋子卻是用泥土鑄造。按理說寺廟修建如此輝煌,也是山下百姓供奉才對,可村民們不像是有錢之人,能供奉黃金這樣的奢侈之物。
只有謝凰飽對那貢品垂涎三尺,被阿柒一掌拍回現(xiàn)實,“相公爺?shù)呢暺纺愣几矣J覦,你膽兒挺肥呀”
謝凰飽連忙收回視線,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不敢,不敢,我有這心也沒這膽啊”一席話將眾人逗得捧腹大笑,一時間氣氛也活躍了許多。
江軼負(fù)責(zé)雕刻相公爺?shù)哪X袋,時而得抬頭看看相公爺臨摹他的五官。但時間久了,江軼不看相公爺?shù)臅r候,就會感覺相公爺在直勾勾的盯著他,可等抬頭去看,那相公爺直視遠(yuǎn)方,臉上掛著兇惡神情,一派正常。
于是不免覺得是自己疑神疑鬼,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認(rèn)真雕刻,而正是此時察覺到異常安靜,他抬起頭來,本來應(yīng)該烏泱熱鬧的一堆人,竟不知在何時突然消失,而那金碧輝煌的寺廟也變得破敗不堪,與昨夜那破廟一模一樣。
那尊相公爺?shù)姆鹣褚琅f在,只是看上去有些邪乎,他的眼睛高高彎起,他的嘴巴快要裂到耳根,他的眼珠直溜溜的盯著江軼。
江軼也盯著他,于是那神像開口了,用極其緩慢的語調(diào)呼喊他的名字“江軼”
這神像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有趣。江軼挑眉看著他靜默不語,耐心的等他說出下一句話“你觸發(fā)死亡條件了”神像的笑加深了些許,嘴角直接咧到耳根了。
江軼思索的片刻,他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啊,真的嗎?”他瞪大了眼睛。
神像很滿意的欣賞著他的表情,這使神像的內(nèi)心的愉悅得到了滿足,他點點頭,動作間是金屬與金屬的摩擦聲,那尖利的聲音充斥在江軼耳邊。
“我不信”江軼說道。
神像輕蔑的笑笑,“我見過很多人,死前和你一樣死鴨子嘴硬,不見棺材不掉淚”他一副勝者的姿態(tài)俯視江軼“一人不進廟,我相信你知道這句話吧,可你看看周圍除了你哪還有人”
“你已經(jīng)要死了”神像說道“承認(rèn)吧,你死了”
江軼雙手抱胸神色淡然,“我沒死”
現(xiàn)實。
謝凰飽使勁地?fù)u了搖江軼,但此時好友沒有如往日般醒來,他的呼吸尚在,卻依舊昏迷。
“別搖了”阿柒無語的將他推開,他能呼吸證明他還活著,“這種情況我半年前見過一次,他應(yīng)該是被什么東西拖進了夢里,除非他能破了這個夢,要不你怎么搖也搖不醒”阿柒說道,眾人見也幫不上什么忙,于是又開始忙起了手頭活,謝凰飽默默的看了一眼江軼,也跟著眾人繼續(xù)忙活了起來。
“你死了”相公爺氣紅了臉,他眉眼也從彎曲變成了斜豎狀。
“我沒死,也沒有觸發(fā)什么死亡條件”江軼說道,他隨便找了個干燥的地方坐下 ,他發(fā)現(xiàn)相公也好像急于讓他承認(rèn)自己死亡了。
看來這只是一場幻術(shù),其實自己根本就沒觸發(fā)什么死亡條件,而只要自己的心靈崩潰,潛意識認(rèn)為自己死了,相公爺就得逞,直接了當(dāng)?shù)陌阉麣⒘?,從某種意義來說,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死法。于是他就要坐在這兒,與相公爺耗。
相公爺?shù)纳硇我活D,話也噎在原地,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對方已經(jīng)抓到了漏洞,從而不可能讓自己輕易忽悠他了。
他沉默數(shù)十秒 ,忽而神經(jīng)大條的狂笑起來,“沒事,沒事”
江軼警惕的看向他,相公爺終于停止了狂笑“三天后,等你親自把我放出來,到時我會讓你們所有人好好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
說罷 ,他的身形恢復(fù)如常,一眨眼間,江軼又回到了那個金碧輝煌的寺廟,他扶著柱子坐起身來,身上被冷汗浸透。
謝凰飽見他醒來,欣喜若狂,“我去,好兄弟,剛才你突然昏迷,嚇?biāo)牢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江軼咬牙忍下身體不適感,“我見到了相公爺,三天后,他要殺光我們所有人”他如此說著,內(nèi)心不禁想到早上說的話,woc,他這個該死的烏鴉嘴,而此言一出,眾人呼吸皆是一頓。謝凰飽神情中閃過一絲錯愕,他又搖了搖好兄弟“不是哥們兒,你沒說胡話吧”
眾人并不是不相信相公爺要殺他們,畢竟恐怖副本總會有一個大boss,他們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三天后可能將面臨死亡。
無聲的恐懼占據(jù)了所有人的情緒,江軼此時頭痛欲裂的很,也不知相公也給他施了什么法,他現(xiàn)在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提不起來?!跋炔灰@慌,我們還有兩天時間,總會有辦法的”謝凰飽轉(zhuǎn)過身安撫眾人,他攤開掌心,那里赫然躺著一條肥白的蟲子,正是剛進副本時見到的那種蟲。什么時候進入自己身體里的?江軼皺眉,在眾人還未察覺的時候,悄然將那肥白蟲子裝進一只精巧盒子中。
江軼強打起精神,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再昏過去,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手掩住口拿開時卻有一灘鮮血順著指縫流下。
“玩家生命值減五”腦海中響起這樣一道聲音,看來還是個慢性咒語,江軼無奈苦笑。
阿柒剛才一直沒說話,他盯了江軼很久,這才對眾人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眾人看著屋外太陽已經(jīng)落下山,月亮露出小半,確實要到晚上了。
便相繼走出寺廟,謝凰飽攙扶著行動不便的江軼跟在眾人后面出了廟門,阿柒走在最后面 ,江軼看出謝凰飽憂心忡忡,想著說句話,逗一逗他“擺出這副表情干什么,一星副本而已,副本boss的實力就跟一個腎虛仔一樣”
謝凰飽無奈嘆氣,“可就算我們過了這個副本,還有下一個副本,這無休無止的副本,無休無止的恐懼,終將陪伴我們一生”
“而我,也會在某一個副本,像今日那位玩家一樣爆體而亡,甚至死前都沒搞明白為什么會死,我只是比他的運氣好一點罷了,如果今天爆體而亡的是我…”謝凰飽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江軼沉默不語,謝凰飽也沒在說話。阿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老太太坐在村門口迎接眾玩家,那個老太太依舊慈眉善目,笑呵呵的對眾人說道“忙活一天了,都忙餓了吧”老太太從懷里紙袋中拿出根長條面包,一人塞一個“先吃這些墊墊肚子吧”十五個面包,今天卻正好多出來了一個,老太太明白了什么,眼中閃過惋惜之色,將那面包遞給阿柒,阿柒盯著那面包,沒有立刻將它吃掉。老太太摸摸阿柒的腦袋“吃吧,孩子”阿柒倔強的搖搖頭“奶奶,他不屬于我”老太太咯咯笑,隨后又很輕很輕的嘆了一口氣,“好孩子”
玩家們忙活一天確實都餓了,拿到面包迫不及待啃起來,這面包生軟可口,還帶著剛烘托出的熱量,吃起來也是格外好吃。玩家們狼吞虎咽的吃完,老太太要與村民們一起布置慶典現(xiàn)場,玩家們也想去湊個熱鬧 。
村民們見到玩家并沒有很奇怪,他們熱情的招呼玩家,玩家們也很不掃興的和他們打成一片。有賣燈籠的小販逮到一個玩家,往他手里發(fā)了好幾個燈籠,那玩家提著燈籠蹦蹦跳跳的分享。
村莊中有十幾個孩子正在玩老鷹抓小雞,有玩家自告奮勇的也要加入,為首的小孩王叉著腰說“好啊,那你當(dāng)老鷹”
那天夜里,村莊里張燈結(jié)彩,處處傳來歡聲笑語,玩家們似是回到系統(tǒng)還沒降臨前,回到了那個綻放著璀璨煙花的夜晚。
幾年后,有一人問起這個副本時,江軼端著茶杯再次回憶起這個副本,最后也只是笑著嘆息“要不是進不去了,我還真想再回到那個副本”